我的心就在這個時候仿佛被重重的鐵錘給擊中了,是的,我最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原本就是由我撒的一個謊,種下的一個惡果,現在也終於走到了紙包不住火。章燁峰說的很對,這個孩子的觀察能力是超級強的,究竟在她那裏怎麼探尋到這些蛛絲馬跡,讓她發現她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了,這個鐵定的事實呢?我不由自主地背過臉去,不敢看向孩子的眼睛,雖然她的目光並不淩厲。
但我還是覺得自己的臉頰被這兩束目光給烤的生疼,生疼的。嗨,終究還是因為自己說了謊,心中已然還是虛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真的有點追悔莫及。我求助似的看著章燁峰,他衝我點了點頭。目光依然堅定!
這個動作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他是讓我告訴欣欣實話,不要再去拖延了,今天在來福利院之前,他都已經把他的這個想法傳達給我,隻是……雖然,就回答一個“是”字兒,這個字兒卻超級難以說出口,好像這個字兒重千斤,完全從舌尖兒上麵彈不出。我回頭看向欣欣,這個孩子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滴溜溜地眼睛,滾滾地看著我,讓我覺得更加無地自容了,哦,我可憐的孩子。
我的喉頭又開始發緊,鼻子又不由自主地開始發酸。我清了清嗓子,“阿姨,我知道,媽媽已經死了!”如天籟般的聲音,從欣欣的口中流出,我身子一挺,整個人就像是雕塑一般,立在了那裏,我覺得我整個身子就在這一瞬間,被急速冷凍了,而整個屋子裏麵的溫度也急速下降。
屋子裏麵冷的就像是一個大冰窖一樣,而我已經是被完全凍住的冰淇淋,動不了分毫。原本我隻是以為,我撒的這個謊言,欣欣頂多也就是出於好奇和懷疑。可是這句話,不是疑問句,不是反問句,而是判定句,欣欣已經判定出了這個結果。她的目光堅毅而又肯定地看著我,哦,看來她非常確定自己得出的這個結論,我的那個天,我此刻就像是一隻被剝了皮的猴子一般,在這個孩子的麵前,無地自容。那些在我看來編造的仿佛是天衣無縫的話語,在孩子的麵前,露出破綻!
我牽動了下嘴角,不知道怎麼說,就這麼大的孩子,竟然可以淡定地從嘴巴裏麵吐出生死的字眼,她知道什麼是生,什麼是死嗎?晶瑩的淚滴從欣欣的眼睛裏麵滾落了下來,沿著她的兩腮,留到周邊的頭發上,“媽媽死了,我知道,媽媽已經不在了,我知道的…….”她越說越傷心,哭道動情處,話語之間已經是斷斷續續地說不清楚了。我緊張地立在那裏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欣欣,你不要激動啊,好孩子,不哭啊!”院長見狀蹲在了欣欣的麵前,“你看,你不是說要見小雅阿姨嗎?我就把小丫阿姨找過來了,還有啊,小孩子不可以亂說話,你知道什麼叫做死嗎?”院長和藹地拍著欣欣。
欣欣點頭,眼淚還在臉上滾動著,“媽媽就是死了,那天你和醫生說話的時候,我已經聽到了,死就是永遠和媽媽見不到麵了。院長討厭,小雅阿姨討厭,你們都騙我,騙我…….”欣欣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院長一把把她從床上扶了起來,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我的淚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欣欣。”我蹲了下來,麵對孩子這樣的質問,我竟然一句話也說不上來。謊言,無論善意或者是非善意的,隻要說出口了,究其本質,還是謊言。而隻要說了一句,以後都要用成千上萬句來圓,但是不管多麼完美,總有拆穿的那一天,就算在一個孩子的麵前,這依舊是條黃金定律。
過了一會兒,欣欣哭倦了,慢慢地靠在院長的肩膀上休息,“小雅阿姨,”她輕輕地喚我。我趕忙坐了過去,“欣欣,你說?”我輕輕地握著她的手,“你像媽媽!”她堅定地眼神兒看著我,吐出這樣一句話。我閉上了眼睛,欣欣媽媽的圖像在我的腦子裏麵已經是很淡很淡了,我和她接觸的時間也不多。
但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說是生死之交,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自從她去世之後,她的影響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裏,即使她經常出現,但是我現在仍舊回想不起來,她的影響。要說我們兩個長得並不像,但欣欣為什麼說我像她媽媽呢?這句話讓我又開始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嗨,我的欣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