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與昭昭同去的是她貼身的丫鬟浣碧,一路上,昭昭乘著祥雲,從天頂俯瞰著大千世界,忽然發覺,這五百年來世間變換的真是頗多。
蜿蜒的長河如長蛇般盤旋在巍峨的山巒下,那碧綠的山水像是洗盡了鉛華,折射出萬道寂靜的光芒,那光芒卻看著,有些寂寞,寥落!
與從前的比起來,似乎愈發的靜了。
然而,昭昭卻不知道,五百年的變換並不是大千世界,而是她的心。
變得淡漠了,安寧了,也孤獨了!
東海龍王一萬歲的生辰宴會,四方仙人都齊齊前來朝賀,除了那些仙界神仙,還有四方各路散仙,加上頗有名氣的各方妖主、山主,可謂是集聚仙、妖、鬼三界英豪。
昭昭認識的人並不多,或者說一杯忘憂酒穿腸,那些曾經認識的人也遺忘得七七八八,昭昭卻怎也不明白,怎就一個白頃華是越忘越是忘不掉,反而在心底烙得更深。
“宮主,這位是無涯山君無涯妖主,昔日與宮主也算是深交。”浣碧記得,當年君無涯用一顆遺海珠來博取昭昭的愛意,昭昭卻不看一眼便將那顆極為珍貴的遺海珠扔進了海中。
昭昭不記得君無涯,君無涯卻看著她的眼中盈滿了濃濃的愛慕,也幸得那****將遺海珠扔了,才認識了四海之王,扶搖。
“昭昭,許久未見,甚是想念。”扶搖笑得溫暖,碧色的眸子如同那披著霞光的深海。
“我並不認得你。”昭昭道,平淡的眉眼裏沒有絲毫婉拒。
扶搖臉色微微變了變,想起她五百年前喝了忘憂酒,臉上又瞬即恢複了常態,倒是浣碧,頭腦裏被昭昭的話驚得嗡嗡作響幾聲,連忙笑著介紹道:“宮主,這位是四海之王扶搖上仙,從前你們一起去過昆侖的。”
說是昆侖,其實是浣碧著實想不起扶搖與昭昭究竟有過幾時的接觸,倒是昭昭嚷著去昆侖找白頃華時,扶搖才與她有過幾日的親近,說是親近其實也不見得,隻是那時的昭昭心頭有氣扶搖又順勢安慰了一把。
昭昭著實不記得君無涯與扶搖了,浣碧接連介紹幾位有背景有勢力的主兒,昭昭也再想不起來,就連做做表麵的功夫,昭昭也淡漠如一。
自來東海起,昭昭便心頭有些不安寧,緩緩落座後,又心神不寧的,總是朝著入口張望,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宮主,龍王生宴,三界之主一定會來赴邀。”浣碧知是昭昭在盼著什麼,隻是她不忍心看著自家主子心頭難受。
昭昭似未聽進,期許的目光中含著淺淺的悲哀。
不多時,龍宮奏起了仙樂,天後派來的仙子在中央陷下去的琉璃地板上翩翩起舞,娉婷婀娜的身姿被繚繚的仙霧徐徐縈繞,美輪美奐。
白頃華來遲了,但畢竟終是來了,他一身素白衣袍,眉目間淡然若風,手中牽的是他的妻,嬌滴滴的模樣果然令人看了生疼。
五百年了!
昭昭心頭倏地一緊,纖纖玉指微微抖了抖,白玉杯豁然從手中滑脫,咕嚕一聲從矮幾上滑到地麵。
仙樂聲完美的掩蓋掉了白玉杯落地的聲響,但那一襲仿似被清風削剪的身影,目光卻淡淡落在了昭昭的身上。
“華!”螺裳輕輕喊他。
白頃華收回了看昭昭的目光,嘴角拉開五百年來第一彎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