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遊過黑暗的無夢地帶,找到了小男孩微弱的夢境。
可能是由於嚴重的病情或是對世界的模糊認識,夢境像由劣質蠟筆勾勒出來的妖獸森林,景物都失真變形。愛麗絲在一株臉盆大的蘑菇下找到了蜷縮成一團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見她似乎一點也不害怕,還笑盈盈的伸出小手,“姐姐,你是來接湯米的天使嗎?媽媽說如果我乖乖的會有天使來接我。”
愛麗絲聽罷鼻子一酸,她連忙蹲下問:“咱們在哪?”湯米伸出小手指放在嘴唇邊上,“噓,小聲點,不要吵醒大怪獸。這是它的家,它雖然又臭又凶,但是隻要呆在這裏就一點也不疼了。如果它不高興,會把我踢回那個白色的屋子去。在那裏我渾身都插著管子,媽媽也一直不停的哭。我不想回去。”他悄聲說著,眼眶裏又包了滿滿的淚水。
愛麗絲把湯米摟在懷裏,親了親他可愛的臉頰。她知道他不願意去的地方就是現實——重症監護室,她也知道自己的煉夢術並不可能讓這個孩子起死回生。但仍希望能盡自己的力量給這個孩子一個最後的美夢。
這幾天司講了一些“D級-改變他人夢境”的操作方法,但由於沒有合適對象,她還不曾實際操作。這孩子恐怕撐不過今天,她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先拿簡單的東西練手。她鬆開湯米,用手碰觸身邊的大蘑菇。“變亮,變亮啊。”她嘟囔著按照司講的方法“用自己的意誌驅使對象變化”。因為夢境是由純粹的精神微粒構成,在意誌力夠強的情況下,應該可以重組成任何樣子。
她專心致誌的想著改變蘑菇的顏色。過了好幾分鍾,才看見一圈瑩瑩亮光,通過她的指尖慢慢遊移到蘑菇裏。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原本草圖一樣黑不溜秋的蘑菇變得光鮮發亮,甚至更立體包滿了。湯米捂著嘴,怕自己笑出聲來,“姐姐,你太厲害了。大怪獸的家以前是有顏色的,但是它最近脾氣不太好,幹脆把家裏的顏色也帶走了。”
愛麗絲哀傷的猜測,也許是湯米病情加重的原因。更糟糕的是,她才改變了一個蘑菇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實在是改變不了整個妖獸森林啊。回想老師教課的時候說,應該先分解對象夢境現有的物品,再重構成新的物品。可他們沒有實踐,愛麗絲不會分解隻能用自己精神本體的能量去填補湯米的夢境,那自然會有很大消耗。
如果被司知道,她肯定又要被狠狠批評。
地麵忽然一陣猛烈地晃動,嚇得湯米趕緊跑回蘑菇下躲著,“姐姐,大妖怪要醒了,快點躲起來。”也許是現實中有人要叫醒湯米,愛麗絲看著他虛弱的精神本體,下定決心要拚盡全力為他構築一個最後的仙境,讓他開心的離去。
“湯米,你想看大海麼?”愛麗絲摸摸他的頭。小湯米點點頭,眼睛裏閃爍著微弱的光亮,“媽媽本來說帶我去看的,但是我被關進了白房子,哪裏都去不了了。”
愛麗絲溫柔的問他,“你心目中的大海是什麼顏色的?”
“藍色的!”湯米拿指頭在地上劃拉,“還有金黃色的沙灘,沙灘上有椰子樹呢!我在電視上看過。”他還在畫著,腳下湧出清澈的海水。他扭頭看看滿頭大汗的愛麗絲,說道:“姐姐你出了好多汗哦,腳下都濕了。”
愛麗絲哭笑不得,仍然消耗著自己的能量企圖完成整個深林到海洋的轉化。
水向低的地方流去,一雙纖纖玉足邁著貓步踏水向她走來。暗夜化成人的樣子,身上僅裹著一片黑紗,擺著一副挑刺的臉說:“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最好停下,否則,你的大海還沒有遊泳池大,精神本體就會虛弱的爬不出這個夢境去。”
愛麗絲一聽嚇得趕緊停止使用力量。湯米看見這位長腿美貌的姐姐,感覺比愛麗絲更像是天使,又趕緊衝上去抱住她的大腿。
“那我應該怎麼辦?”愛麗絲向暗夜求助。暗夜搖搖頭,“什麼都不做。愛麗絲,這個孩子已經快死了。他的精神這麼微弱,你就算分解吸收了他現在的夢境,也無法重構大海。而且……”暗夜冷冷的看著她,“你什麼都得不到。”
愛麗絲聽後鼻子發酸,眼眶也紅了,“可是這孩子太可憐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一個夢境。我希望能成為一個好的煉夢師,希望能幫助一些人。”
暗夜皺著眉,看著她。這時,湯米抱著她的腿說:“姐姐你真美,你是不是比其他的天使都美?”暗夜為了這個“美人”形象,輕輕對孩子笑了一下。再想起害愛麗絲被飯館炒魷魚的事情,終於無奈歎了口氣說:“好吧。不過愛麗絲,如果我發現任何威脅到你的情況,一定會強迫你終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