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天下父母心,僅僅幾天未見,坐到飯桌旁的那一刻,媽媽就開始對信野噓寒問暖,似乎完全忘記她有兩個兒子。信樹忍不住咳嗽以尋找存在感,信野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阿樹,你找到工作了嗎?”媽媽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與剛才對信野的態度完全不同。
信樹差點被咽到一半的飯菜噎到,急急忙忙喝了一口水,暗自懊惱自己找什麼存在感,傻裏傻氣的自討苦吃,“還沒有,這兩天有點事情,改天去麵試。”媽媽瞪了信樹一眼,信樹被嚇得大氣不敢出一下,兀自低頭唰唰往嘴裏扒飯。
“小野啊,你是我們家最大的希望。你瞧瞧你哥,整天不務正業一點長進沒有,我是沒有精力管他了。你正常發揮就行,考個名牌大學替我們爭口氣,讓我們在親戚鄰居麵前抬起頭。”媽媽語重心長對著信野說,信樹忍不住暗呼一口氣,低著頭幸災樂禍聽媽媽對信野說教。信野在媽媽麵前一向是乖乖孩子的形象,看著痛不欲生而又不能表達的信野的憋屈模樣,信樹暗暗竊喜。“對了小野,你哥哥最近有沒有偷偷的在玩遊戲,瞧瞧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捂的跟石膏一樣白。”媽媽話鋒一轉,信樹心裏咯噔一下。
“沒,沒有,哥哥負責起居做飯,你看家裏收拾的這麼幹淨,哪有時間玩遊戲。”信樹長出一口氣,果然想要瞞住媽媽就得靠兄弟齊心。
“小野也快考試了,要不這樣,阿樹你先不要急著找工作,等你弟弟考完試再去找也不遲,不過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談個女朋友了。”老生常談,這次幸災樂禍的是信野,而信樹隻能不停地點頭稱是。
電視裏正播放當地電視台的新聞,畫麵一轉切換到了街道外景。
“大家好,我是記者嘉妮,現在我正在車禍現場。關於這起JR-2機械人與汽車相撞的事故,我們通過目擊者了解到了第一手資料。據說JR-2機械人是為了救一隻小狗而選擇了與汽車相撞,眾所周知這違背了機械人三大法則的第一條。為了救一隻流浪狗而將汽車乘員陷入危險境地是一件很難解釋的事情。現在我們將鏡頭遞給相關專家,讓他們給我們一些解釋。”
“機械人三大法則是絕對不可能改變的,這款JR-2機械人型號老舊,最大的可能是出現技術故障,不過觀眾們不用擔心,這款機械人早已經被淘汰,在市麵上幾乎已經銷聲匿跡,隻有極少量還在服役,當局已經承諾會盡快查明具體情況,評估完後采取一係列措施,然後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相信觀眾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稍後我們會給大家帶來更多資訊。”
作為目擊者的信樹看完新聞後若有所思,信野和媽媽對這則新聞倒是挺有興趣,信野一邊吃飯一邊向媽媽解釋人工智能的發展史和對軍事,醫療,生活等各方麵的影響,提到遊戲時,還特別看了信樹一眼。信樹背脊一陣發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吃飯,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飯,信樹一溜煙兒跑回自己的屋子。
清涼的風從窗戶的縫隙偷偷的溜了進來,在信樹蒼白色的皮膚上激起無數細小的凸點,毫無預兆,他靜謐的心底湧現出一種茫然空虛的感覺。一直以來媽媽眼中的信樹是一個不求上進的兒子,事實信樹心中也經常很糾結自己到底該不該瞞著媽媽繼續玩遊戲,或者是隨媽媽的心願找一份安穩的工作結婚生子。剛才看到媽媽烏黑的頭發,又讓他心緒變得紊亂。
媽媽又染頭發了,信樹曾鼓動信野告訴媽媽沒必要染頭發,媽媽總是笑笑說這樣好看,顯得年輕。其實信樹知道那是因為媽媽不想在兄弟倆麵前展示歲月的無情,可是她眼角的細密皺紋是無法染去的。信樹忘記多少次徘徊在這種自責而又無能為力的分叉口,想要幫助媽媽做點什麼,可始終無法成為她想要的那個大兒子。
真是自尋煩惱啊,躺在床上的信樹把身體擺成大字型大字型,眼睛漫無目的的在黑暗的房間裏遊蕩,兀然一堆盒子進入他的視野。一個咕嚕從床上爬起來,信樹走到床側,那裏擺滿各式各樣的盒子。由於空間有限,信樹伸出一隻手不停地在盒子之間摸索。
沒多久,終於在隱秘的位置找到那個藏好的盒子,信樹指關節反射性的彈了一下,與盒子相撞發出一記沉悶的響聲。伴隨著撞擊聲,他內心深處某個沉睡已久的東西掙脫了枷鎖,自己心跳和呼吸也變得急促。信樹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抖動的厲害,直到兩隻手不聽使喚抓住了那個盒子。信樹如夢初醒,渙散的眼神變的明亮,身體一沉,把它從盒子堆裏抽了出來,對於嘩啦啦的倒了一地盒子全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