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人質(1 / 2)

清晨的曉風其實比夜晚還要寒冷,風牽動花翻單薄的衣衫,她緩緩地醒來,輕輕地打了一個寒噤。眼前出現的是灰蒙蒙的黎明的雲天。

醒來之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從這個清晨到這個黃昏,她都是“自由”的,十分可笑的,她得到了上官錦年的“特赦。”

隨著東邊天際的日頭像一顆飽滿的大橘子一般地緩緩地飄上來,她心中的抑鬱也消散了一些。

遠山的剪影漸漸地清晰,經曆的上一次那場鋪天蓋地的大火,山上已經沒有了一點綠影,即使天已大亮,仍舊漆黑一片。淩厲的山峰直插雲霄,與孤島之城隔江相望,陰森森的一派肅殺。

*

與江於城隔江相望的,不僅隻有山峰,還有山洞裏的煙紅淚。此地的山之所以鋒利陡峭如刀劍,是因為江河穿過岩石,經年累月,磨蝕而成。也正因為如此,山中的洞穴也就十分之多。隻不過從前有樹木遮擋,有時不見而已。

三天前子夜。百年不遇的奇異天象助燃了大火,火勢衝天,破曉才滅。這山中的全部植被在這場大火之中蕩然無存。沒有了庇佑,山上大大小小無數的洞穴便全都露了出來,像是在山峰之巔長滿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眼睛,極盡猙獰之態。

煙紅淚站在山巔的一個洞口,眼前就是萬丈懸崖深淵,遠處隔了江可以看到淹沒在曉霧之中的觀星台。

“砰。”一聲,一隻花皮球從洞裏飛出,在洞口處的圍欄上稍作停頓,便骨碌骨碌地滾落下懸崖去。

“球球!”一個稚嫩甜糯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接著又響起一陣歡快的腳步。一個小女孩跑了過來,一下子趴在了闌幹之上,頗為歎息地望著山底的懸崖,她的花皮球早就沒有了蹤影。

這小姑娘看上去有四五歲模樣,個頭還不過煙紅淚的膝蓋。她估計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愣了一下,竟然扯開了嗓子,哇哇地哭了起來。

煙紅淚對小孩子一向感到十分厭煩,尤其厭煩小孩子哭,幹嚎的聲音連一個休止符都不打,若不是打一巴掌,簡直可以哭到猴年馬月去。

可今天不知道為何,可能是一仗打完他終於有了放鬆喘口氣的機會。他竟然沒有發怒,隻是叫了仆婦來把小孩抱開了,拿了寫糖果給她吃,不一會,小女孩就不哭了,站在牆角十分專心吃著糖果。

山峰之上,洞穴相連,恰如一間一間的房舍,稍加布置,便是一座天然的宮殿。

一個士兵模樣的人從另一個洞口走進,向煙紅淚通報道:“古將軍求見。”

“宣。”煙紅淚說。

一個一身黑衣的人走進來,他並沒有換下身上的甲胄,臉上帶著一個麵罩。正是那天在江於城牆上的那位將領。

他叫古沙,是上官持盈派在江於城的主將。

他還未來得及向煙紅淚說什麼,就注意到了那個在角落裏吃糖的小女孩。小女孩抬起頭來,也看到了他。

“爹爹。”小姑娘喊道,聲音嬌脆。

黑衣的將軍想要回應,但頓了一頓,還是轉過了身去。眼尖的仆婦立刻一把抱起了小姑娘走了出去。

“你來做什麼?”煙紅淚問道,裝作沒有看到剛剛的那一幕。

“稟告督軍大人,所剩了糧草已經不多了……不,已經沒有剩餘的糧草了,不知督軍大人要何時再次出兵?”他愁眉緊鎖,問道。

煙紅淚卻沒有一點的憂愁和著急,仿佛什麼都了然於胸。“何時再次出兵,自有打算與安排,將軍莫要再問了。”

“小臣……小臣隻想盡快出兵,報效督軍大人與太上女皇!”古沙似乎有些急切。

煙紅淚冷笑:“將軍未免太過於急切於戰功了,我看,你報效太上女皇是真,報效我倒是未必真。”

“小臣並非貪圖戰功!”古沙立刻辯解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既然不是貪圖戰功,就聽從我的命令,此事不要再提了。”煙紅淚的藍眸一黯,說道:“我知道你怎麼想,整個古氏全族都對太上女皇像狗一樣的忠心,如若僅有你一人反抗她,便是與你的父親,叔父,兄弟為敵,與整個古氏全族,與整個魔族為敵。你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是麼?”

他說話一向是放肆的,一針見血。不留一點情麵,甚至沒有一點的修飾。

古沙因為他這一席話,再也不做聲了,因為他說的,句句都是千真萬確的大實話。從煙紅淚突然來江於城“督軍”的那天起,他的軍事天賦就讓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位督軍大人似乎有意在戰局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