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涼看著龍少卿緊盯著酒肆大門,卻遲遲不進去,搖頭輕笑,走上前來,促狹的問道:“不進去看看嗎?”
哼,他冷哼一聲,轉過身來,瞪了梧涼一眼,便默不作聲的走遠。
緊跟著張寶進了酒肆的蒼耳,正焦急的站在門外,雙手交疊在一起,仰著頭往裏張望。
大夫已進去有些時日了,卻一直沒出來。
他應該不會有事的,應該不會的。
“若是主子出了點什麼差錯,我定會要你償命!”張寶怒瞪著蒼耳,眼中充滿了恨意。
蒼耳歉疚的背過身去,沒有說話。若是換作從前,張寶敢如此吼她,她早就一巴掌將他拍飛了。可是今日,她卻無法說出任何反駁的話。
良久,屋外一陣沉默。張寶氣哼哼的站在一旁,看也不願多看蒼耳一眼。
西風岩跟王不四,並沒有跟著上樓,而是在樓下找了個偏僻的位置,要了一桌好酒好菜,兩個冤家有情有調的喝上了。
王不四抿了口酒,放下酒杯,砸吧兩下嘴,抬起頭看向西風岩,輕笑道:“蒼蒼啊,她就是心軟,刀子嘴豆腐心。”
西風岩搖頭失笑,並未作答。對於蒼耳,他無法給出一個很肯定的說法,究竟是善良的仙子,還是邪惡的女魔頭,這個真不好說。
說她善良,她有時候又邪邪的,堪比邪君。說她邪惡,她所做的一切,卻透出了她最純最善的一麵。
比如守護紅春院的姐妹,比如原諒金豪的算計,比如很多很多……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悠然的喝著。而樓上呢,蒼耳都等得快沒了耐性,好幾次都沒忍住,想要衝進去,但一轉身看到張寶警告的眼神,她又退縮了。
“你還不走?”張寶沒好氣的瞪了眼蒼耳,便走到門口充當起門神。
那架勢,明顯就是怕蒼耳再次進去傷害到金豪。
真是護主啊,如果金豪真的值得他如此赤膽忠心的守護,倒也罷了。可若是,並不值得他如此這麼做,嗬,她心底冷笑,那隻能說明眼前這個人,沒有什麼辨別能力,愚忠。
“咳咳,咳咳……”
就在兩人眼神交流的功夫,屋內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張寶聽見自家王爺醒過來了,也顧不得去瞪蒼耳了,急忙轉過身,想要開門進去。但是沒有聽到召喚,卻又不敢貿然進去,雙手不停的交疊在一起搓動著,緊張又期待。
蒼耳看不過去,趁他不備,一把將他推開,便衝了進去。
金豪跟大夫同時轉過身,詫異的看著急匆匆推門進來的蒼耳。
“哦,幸虧及時,若再晚一點,金爺命就難保了。”大夫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交代了蒼耳幾句,便退下了。
蒼耳見到金豪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這才重重的舒了口氣。沒事就好,她真怕,自己那一劍,會要了他的命。
其實她本意並不是想要他的命,隻是出於氣憤,所以想要發泄下。卻沒料到,會一劍刺中他胸口。
“你,你沒事就好,那我就走了。你屬下,還在外麵等著呢。”她歉意的低下頭去,語畢便要轉身離去。
“你過來。”金豪沙啞著聲音,艱難的伸手朝她招了招。
蒼耳猶豫了下,但是看到他一副虛弱的樣,又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隻好點了點頭,朝他床前走去。
“過來。”
蒼耳又走近了一點,見金豪手還伸在半空,隻好走上前去,坐到他床上。
“對不起,小耳。”他伸手拉住她的手。
蒼耳眉頭微蹙,想要將手抽回去,奈何金豪死死的拽著。她稍微力氣大了,他就不停的咳嗽,咳得麵色慘白如霜。
罷了,不就是拉一下手,就任他拉一會兒。就當是朋友間的友好握手,扭扭捏捏倒顯得太矯情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傷害你的。”他握著蒼耳的手,望著她的眼睛,眸子晶亮晶亮的。
蒼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攏了攏頭發,幹笑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過去的就別說了,我不是都加倍還回來了嗎?”
“是我傷害你在先,就算你現在要了我這條命,我也毫無怨言。我,咳咳……”
“別說了,好好休息。”她伸手捂住他的嘴,輕輕搖頭。
金豪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下。
蒼耳快速抽回手,像是被火燙著了一般,雙頰微紅。
“那個,紅春院的規矩,你是懂得。”她故意將紅春院的規矩搬出來,掩飾自己尷尬的同時,也在提醒金豪。
“咳,我懂。”金豪咳嗽一聲,繼續道:“隻緣感你一回顧,使我常思朝與暮。”
蒼耳驚訝的抬起眸,張著嘴,正要說話,便被他搶先一步。
“我還記得六年前初見你,南橋花燈節那夜,你穿著一身紅衣,大紅色的裙擺拖曳在地上,清淡的容顏,像是月下精靈。晶亮的眸子,閃著耀眼的光。突然高空綻放出一抹絢爛的煙花,你刹那回眸,燈火闌珊中,看見你嫣然俏麗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