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九年(十)(1 / 2)

此時,無論是嬴政還是王翦,無論是王賁還是台下眾人,都將目光集中在右側舞台中央,隨著琴音越來越快的節奏,眾人的呼吸也跟著緊張起來,此時,就在那群舞動的舞姬中間,一抹紅色的薄紗在風中搖曳生姿······

隨著那圓台的緩緩升高,一位紅衣女子逐漸現身於人前,眾人見狀皆倒抽了一口冷氣,隻見那紅衣女子將秀發盡數披於肩後,一隻木簪隨意的插於腦後,內裏的紅色襦裙同樣上部齊胸,下部隻及腳踝,一雙玉足交叉而立,顯得白皙如玉,身上的半透明紅色外衫在月光下似翻飛的火焰,燒過天際,映在嬴政的眼睛裏,肩上的披帛不短不長將梓笙整個人環了起來,迎著舞台上的燈火猶如一道絢麗的光圈,眾人想看清楚那女子的麵容,去無奈那女子側立於人前,一雙眼睛裏透著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額角的桃花朱砂在白色的麵紗下若隱若無,一把琵琶豎抱於胸前,腰間的白色束帶被打成漂亮的結垂到腳踝,仿佛一個不經意,就會搖曳到天邊······

台上的嬴政微微蹙起雙眼,看的竟有些癡了,他從未見過梓笙這一麵,熱情火辣,卻又孤高冷寂,她今夜的琴音裏傾瀉而出是不同往日的野性和奔放,麵對這樣的梓笙,嬴政心裏的某顆種子正在迅速成長,馬上就要開花、結果。

台下的王翦也從未料到,梓笙竟還有如此一麵,看到她出來的那一刻,王翦的眼睛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他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留意著她的每一個眼神,對王翦來說,今日的梓笙就像是畫裏的仙子,誤入他這個凡人的夢,美好卻不真實,美麗卻又遙不可及。

梓笙的琴音漸漸急促,但是卻仍透著一股清幽寧靜,就像竹林裏的一陣風,吹得竹葉沙沙作響卻反而襯得周圍越發清淨,如果說,方才苒熙的琴音是以靜襯靜,那梓笙的琴音便是以動襯靜,舞台右側的舞姬隨著梓笙的琴音躍動,猶如清早被風吹落的桃花瓣紛飛在空中。梓笙一曲畢,舞姬們又重新定回原位。

此時台下的眾人早已經看的呆住了,而台上的苒熙和梓笙二人四目相接,相視一笑,隨後苒熙便撥動琴弦,這一曲高亢激越,一聲聲,一陣陣,似士兵的呐喊,似戰馬的嘶鳴,又似戰場上刀劍相撞的金屬之聲,一副令人心驚膽戰的戰爭圖畫鋪開在眾人麵前,苒熙周圍的舞姬一改剛才的俏麗頑皮,轉為一個個巾幗女將,將戰場上那殘酷的畫麵以一種別樣的方式還原在眾人麵前,眾人皆懼。苒熙曲畢之後,特意用手撩撥琴弦,雖似在邀請梓笙與自己共和,卻更似在挑釁梓笙與自己一較高下。

眾人想看梓笙如何應對,便又重新將目光投在梓笙身上,隻見梓笙不急不忙,右手輕輕刮擦著琴弦,突然四指迅速的交替拂過琴弦,使眾人心裏為之一緊,霎時間,琴音響起,梓笙周圍的舞姬也開始舞動,隻聽梓笙的琴音先是和苒熙一般無異,眾人見狀,皆以為梓笙無計可施,哪知突然,琴音一轉,變得哀婉難耐,猶如士兵的悲泣,聲聲嘶啞,猶如將軍的眼淚打在眾人心上,滾燙而焦灼,讓人能夠真切的體會到戰爭帶給人民的創傷和悲痛,無論如何也無法痊愈···

聽到這,王翦的眼睛突然感覺酸酸的,不知為什麼,梓笙這一曲理應演奏的雄渾壯闊,可是她偏偏卻反其道而行之,令在座的將軍武將都感到因為戰爭帶來的那種不同尋常的悲戚之感。

梓笙這一曲演奏完,同樣又加了一個長音,‘回敬’給苒熙,苒熙微微一笑,雙手齊動,十二根弦在苒熙手下好像活了般,時而高興,時而沉靜,時而激憤,時而哀怨,變化多端。

梓笙聽到這,右手起勢,隨著苒熙的琴音和之,二人的琴音交織在一起,時而和美,時而卻又相爭,而此時台上的舞姬全體而動,猶如琴音般,隊形交織相融,霎時間,整個鹹陽宮被兩種琴音籠罩,台下眾人看著舞姬們的出色身段,聽著梓笙苒熙二人的天籟之音,心中波瀾久久未平···

就在眾人還沉浸在剛才的如詩畫般的表演裏時,梓笙和苒熙二人的音樂早已停止,眾舞姬也早已不見蹤影,當所有人回過神來時,就見梓笙從圓台上下來,將琵琶放下···

嬴政看著正在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梓笙,赤著雙腳,紅色的外衫和披帛曳地而行,白皙的脖頸在月光下顯得如玉般圓潤細膩,那一雙眼睛溫柔的注視著自己,仿佛她的眼裏什麼都看不到,滿滿的都是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