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亮話音剛落,整個飯堂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寂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程咬金的嘴裏含著的羊肉啪嗒一生掉在了碗裏,目光呆滯,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怎麼?我說的有錯嗎?”程處亮瞅了瞅反應如此之大的眾人,嘴角撇了撇,指著程咬金手裏的酒壇子,十分的不屑。
崔氏摸了摸程處亮的額頭,眼中驚慌失措,擔憂地說道:”二郎,是不是不舒服,娘扶你回去安歇著好不好?“
程處亮很無語,他拉開崔氏的手,拍了拍,示意自己沒事。
見老爹兄弟小妹都一個個看怪物一樣的看著自己,程處亮就知道他們和母親一樣,認為自己是犯了病了,腦袋有問題。
無奈的攤了攤手,程處亮接過老爹手裏的酒壇子,倒了一碗酒放在眾人的麵前。
瓷碗裏的酒成琥珀色,看上去賣相真的和馬尿相似,但這不是重點,方才程處亮抱住酒壇的時候,食指一抹壇口,放在嘴裏嚐了一下,差點沒把他給衝死,一股子腥臊刺鼻的氣味直鑽他的腦海。
不用說這酒一定沒有過濾掉酒糟。
諾大的一壇酒竟然沒有吧酒糟濾掉,這對於程處亮這樣的愛酒如命的調酒師來說,簡直是不能容忍。
“酒者,糧食發酵也。“
”真正的酒飲之如飲人生,好的酒顏色清涼,觀之如欣賞美玉,然而這杯酒琥珀色中透著紅,有明顯的分帶現象,差評!“
程處亮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高中時期,自己成了講壇上的老師,正兀自對著一群小學生大講特講酒文化。
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又失落又鬥誌昂揚。
失落的是對唐酒的失望,鬥誌昂揚的是他可以借著後世的調酒技法以及對酒的理解與忠誠,在大唐的酒界裏縱橫馳騁。
”好酒聞之如置身於花園之中,滿園的馨香,醉人心脾,然而這杯酒聞之如聞馬尿,刺激中帶著一股子腥臊氣,差評!“
”好酒飲之如飲瓊漿玉露,暖人心肺,滌蕩性情,然而這杯酒飲之如飲輕水,毫無一絲酒味,焉能稱之為酒,差評!“
........
程處亮口若懸河,激動的唾沫橫飛,他一直腳踩在椅子上,一一數落著這杯酒的缺點,看得眾人直抹頭上的冷汗。
”難道老子喝了一輩子的馬尿?“
程咬金氣得直哼哼,程處默五兄弟也是義憤填膺,一個個的摩拳擦掌,說是要把酒坊的工匠揪出來,給點顏色看看。就連在一旁啃雞腿的小丫頭片子也揮舞著手中的雞腿,跟著起哄,唯恐天下不亂的嚷嚷著要拔掉釀酒師的胡子。
崔氏在笑,她和藹的看著一大家子在那口誅筆伐釀酒師,心裏很是滿足, 前些日子,因為程處亮受傷而驚慌的情緒也在悄悄消散而去。
笑眯眯的看著猶自在向著家人傳播酒文化的程處亮,崔氏眼裏滿滿的都是慈祥與關愛。
程處亮不知道母親在看他,他依舊在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似乎沉醉在自己的發言中,但是他的眼中卻隱隱的有淚花溢出。
不知道為什麼程處亮特別不想停止下來講話,他喜歡看著程咬金咬牙的樣子,喜歡聽兄弟妹妹的吆喝,這種聚在一起家一樣的溫暖填補了他穿越後的孤單與惶恐。
終於程處亮的發言到此結束,他的第一次家庭聚餐也在他承諾釀出更好的美酒的保證中完美結束。
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流逝。一晃十五日過去了,此間程處亮每天早晨做做俯臥撐,繞著小跨院跑跑步,晚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舒展下身體,耍一套五禽戲,小日子倒也過的有滋有味。
這一天早晨,程處亮跑完步,正就著胡餅喝著粥,就聽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
好奇的看一眼來人,見是崔氏,程處亮趕緊抹了抹嘴,起身要將她迎進來。
崔氏笑盈盈的看著迎麵向她走來的的寶貝兒子,卻定定地杵在門口,沒有進屋的意思。
“娘,天氣轉涼,眼看就要入秋,您還是進屋來吧!”程處亮上前攙住崔氏的胳膊,柔聲勸道。
崔氏拍了拍程處亮的手,搖了搖頭,道:“二郎啊,不急,孫先生一會過來為你複診,娘在這裏迎她一下。”
“孫先生?哪個孫先生?”程處亮不解,雖然他前世學的是葡萄種植專業,而非曆史專業,但是身為一個大學生,對於曆史還是懂得一些的,在前世的曆史書籍中,他可是沒記得,程咬金的幾個兒子是規規矩矩上過學的,這突然冒出的孫先生竟然勞自己的娘親親自迎接,這架子卻也是夠大的,看起來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