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纖塵回到紫虛殿後所看到的第一幕,便是小白犬絨兒軟趴在廊道盡處,獨自對著天際那輪落日低吠。朱色的房梁和圓柱正好將它框住,夕陽餘暉一縷縷灑落在它身上,遠遠看著,令人心底生憐。
悄悄靠近的她已來到小白犬的身後,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它。 小白犬以為是平常照料自己的宮女,尾巴晃了不若一下,心不在焉的扭過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後,它脖子明顯撐高。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它連續眨了好幾下眼睛,然後又把鼻子湊到她裙擺上嗅了嗅,終是蹬著後腿跳到她的懷裏:“汪~汪嗚~~”
“絨兒!”纖塵把小東西緊緊的揉入懷裏,手指嫻熟而柔軟地在它腦袋上細細撫摸,“小家夥,那些日子都去哪了…”
“嗚…嗚…”小白犬眼裏濕濕的,舔舔她的手,張口喘息幾下,又舔了舔,模樣兒可憐兮兮。
“夫人,梓幺說這小白犬是殿下命她們好生照養著的!”剛從殿中擱完行李回來,雲涼瞧了瞧那白乎乎的小玩意。
纖塵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本不該把它帶進宮裏,過些日子,就讓人把它送回相府交給洛兒照料。”
“漂亮姐姐不要把絨兒送走……”一道稚嫩的女童聲傳出,隻見一身粉色小裙的茹月和白裙曳地的楊雪浛兮牽著手走了過來。
雲涼對她們的到來感到意外,福身道:“奴婢參見浛太妃,二公主殿下!”
“平身……”茹月說著鬆開楊雪浛兮的手,歡快的蹦噠到纖塵身前,盯著她懷裏的絨兒看了起來。
纖塵見茹月黑如點漆的眸子裏放出不少光華,便俯身湊到她身前,柔聲道:“茹月抱著姐姐的絨兒去玩好不好?”
“好~”茹月很是乖巧的點點頭,抱著絨兒往一旁的花叢裏去了。
“雲涼,你去端些茶水過來!”纖塵溫和的目光從楊雪浛兮身上轉向雲涼,吩咐道。
雲涼又欠身朝楊雪浛兮施下一禮,回道:“是!”
纖塵麵容和煦,微微笑道:“一直沒機會和浛太妃說上幾句話,今日正好,還請浛太妃賞纖塵點薄麵,留下來嚐嚐雲涼煮的茶。”
“雲涼煮茶的手藝宮裏隻怕是無人不知。”楊雪浛兮和纖塵比肩站著,語氣平淡,眼眸亦是平靜無波:“殿下就素來愛品她沏的茶。”
纖塵看著楊雪浛兮線條柔和的側臉,隱約覺得她藍寶石般的瞳孔裏嵌著一股淡淡的殤。不過這也並不奇怪,畢竟她是遠嫁而來的公主,而且這麼年紀輕輕的就……
“那位秦芷姑娘…夫人見過麼?”楊雪浛兮斂了斂眸,似乎是經過一番猶豫才問的。
纖塵有些泛青的薄唇勾了勾,含糊回道:“沒見過……不過遲早會見上的吧。”說完,她挪著步子往園中的圓石桌旁走去。
“我聽說那秦芷姑娘…”楊雪浛兮頓了頓,亦轉身走到圓石桌旁,坐到了纖塵對麵:“她長得很像一個人。”
“哦,是麼?”纖塵剛好接住雲涼遞過來的一隻青玉杯,竟懸在半空中。盡管她知道秦芷是秦蔓的親生妹妹,長相應該是和秦蔓有些相近的。
楊雪浛兮見她有一瞬的愣怔,心下略一思忖,還是接著說道:“我料夫人也是沒辦法相信的,那位秦芷姑娘和前皇後慕容氏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原是這樣……”纖塵抓著茶杯在石桌上轉起了圈,望向遠處茹月和絨兒的雙眸也早已空洞。氣氛頓時變得沉默,唯有青玉杯胎底與石桌的摩擦聲不絕於耳。
如若真如楊雪浛兮所說,那麼這件事情就大有文章了。雲涼在一旁暗想著難道慕容雨岸根本就沒有死?畢竟她猝死在孟芳閣之時並沒有人親眼目睹,亦或者,太後一時心有不忍,放了她?
“我也隻是好奇,夫人請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楊雪浛兮黛色籠煙眉恢複之前的靜默,緋色薄唇竟難得的揚起:“茹月好像特別喜歡絨兒,這些日子每天都要拉著我來這裏看它。”
纖塵目光漸漸收回,微揚起衣袖起身,取了茶壺為楊雪浛兮斟下一杯:“既然喜歡,還望你們以後常來。說實話,一個人待著怪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