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灼若芙蕖(1 / 2)

遲暮時分,殘陽如血,在連綿的殿宇上投落一片金黃。此時瓊花雖謝盡,那鬱鬱蔥蔥的枝葉卻依舊盎然。

簫鈺不知不覺踱步到紫虛殿附近的蒼雲台,不知多少年前,他的生身母後就是在這上麵邂逅了景帝。在他還在牙牙學語的時候,他的母後常帶他來這裏。雖然隻在六歲那年上去過一次,他卻至今記得,蒼雲台上麵有一棵母後親自栽養的櫻桃樹。

轉眼這麼多年了……他拂袖遣退跟在身後的若川等人,獨自踩上雲梯,往巍峨的高台頂上登臨。

一刻鍾後,他登上台頂,不出所料眼前所見已不複從前。櫻桃樹再也結不出亮紅的果實,僅剩下裹滿灰塵的節節枯枝,夕陽下,顯得寂寥而落寞。漆紅的紅木扶欄,也已煺盡了顏色,布滿木屑脫落後的痕跡。

一股失意漸漸淌進他的心裏,在裏麵凝注成一種深深的遺憾。他鳳眸微微閉上,再睜開時,目光落在了東麵紫虛殿的前院。那輛緩緩朝院內行進的馬車太過眼熟,眼熟的讓他覺得刺眼。

幽深鳳眸中馬車停下了,一身青衣的簫湛率先下馬,而那隨後從簾中鑽出來的女子手握一管瑩翠,無絲毫遲疑將玉手遞到簫湛手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被別的男人打橫抱起……

“嗬…”他冷嗤一聲,深遽的眸中浮現一絲厭惡,稍稍整飭下衣袖後便揚袍而去。

“關於華笞城的事,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簫湛把纖塵穩穩的放下後,俯首深看著她。

“嗯。”纖塵點了點頭。

“什麼花癡城,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早已匆匆趕來的雲涼立馬橫到簫湛與柳纖塵中間,施下一禮後朝簫湛問道。

“我聽說過這華笞城,那是我們碧落南境最偏遠的一座城郡,向南臨海,向西則與芠瀾相連。”抱著絨兒的梓幺插了一句。

雲涼一聽越發不解,轉而向纖塵問道:“莫不是主子有什麼友人在那華笞城?”

“本王記得雲涼你原先並不是如此多話的人,看來陸堯那小子最近對你缺乏管教啊!”簫湛嗬嗬笑道。

雲涼皮笑肉不笑,睜大眼眸瞅著簫湛,卻是敢怒不敢言。

簫湛瞅見纖塵的臉色已慢慢好轉,心下忽覺欣慰,蘭澤裏給她渡的真氣沒白費。他有意輕咳一聲,將雲涼拽到一旁後,迎麵又朝纖塵靠近幾步:“沒什麼事小王就先回雨華殿了,還是那句話,有空常來坐坐。”

“哦…好……”纖塵低低回著,並不敢抬眸去看他,她怕自己不小心會陷進他那溫柔的眼波裏。

簫湛很願意將她這樣的反應理解為嬌羞,在他看來,嬌中帶羞的女子最是迷人,就好像半隱在葉下的芙蓉。淡然笑了笑,他便邁著步子離開。

雲涼對著簫湛的背影捏了捏拳,當然很快便鬆開,追著纖塵的步伐往殿中去。追問道:“王爺帶夫人去了哪裏?夫人這樣擅自出宮很容易落人話柄……”

纖塵修指在絨兒頭頂輕敲了敲,算是懲罰它這些日子光吃不動變成個小肥球。從梓幺手中接過絨兒後,她回頭看向雲涼,語氣平淡:“早上還擔心你有沒有被白麵人所傷,現在看你無事便也放心了。”

雲涼微感歉疚,使個眼色將梓幺支開後,她坦然道:“奴婢的確是去了懿年殿,太後身邊有人安插底細奴婢實在擔心。昨夜那位白麵人的武功絕不在雲涼之下,一日不揭開她的真麵目,太後便一日處於水火之中。”

纖塵道:“這麼說你沒有看到白麵人的臉?”

雲涼道:“嗯!昨夜奴婢追她到緋雲殿附近,本已快追上,不巧卻遇上幽美人。”

纖塵困惑,問道:“誰是幽美人?”

雲涼回道:“幽美人名叫幽絛,是芠瀾前朝遺妃,其雖年近半百卻依舊風姿卓然。六年前,芠瀾國君趙傾命人將她進獻給先帝,先帝曾寵愛過她一陣並封她為美人。隻是後來不知為何,幽美人惹得先帝勃然大怒,被終生圈禁在緋雲殿內。不僅如此,先帝臨死前還特別囑咐不得讓她殉葬,說是怕她的血液汙了皇陵。”

是什麼樣的仇恨,讓景帝連死後都不願與她同穴?纖塵心下頗為震撼,她也深深為那幽美人感到可憐。下一秒,她腦中忽然閃現一個身影,那張蒼白的臉,至今都還在她的腦海裏揚著一抹滲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