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殿內,忽明忽暗閃爍的燭影下,簫鈺單手支頤在紫檀書案旁。另一隻手裏捏著一張奏折,雙眼靜悄悄的合著,似乎已經入睡。
大殿之外,剛接到東門傳來的消息,陸堯心中惶惑不已。透過大開的朱門,他朝裏麵探望。心想,雲涼這回勢必是犯下什麼錯了。他歎了口氣,便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了大殿。
“別在這裏候著了,去東門看看秦蔓回來了沒有?”
陸堯剛單膝跪地,身前便傳來簫鈺的聲音。他不禁皺了皺眉頭,含糊回道:“殿下,剛傳來消息,雲涼被許淨宗關在東門通道裏了。”
簫鈺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向陸堯:“許淨宗派來的人還說了什麼?”
“沒...沒什麼,這姓許的貫會捕風捉影。三更半夜的,竟然還讓殿下移駕東門,也不知道在弄什麼幺蛾子。”陸堯憤憤的說著。
“空穴不來風...”簫鈺起身,將手中的折子扔在了書案上,拂袖闊步而去。
“許將軍,你這樣關著宮門難道就不怕擋了秦姑娘的回路?貽誤夫人病情,你擔待得起麼!”如是大聲吼了半晌,雲涼覺得喉嚨裏幹癢得厲害,隻得扶著門壁歇歇。
不多時,簫鈺便趕了過來,許淨宗忙率手下哈腰恭迎。許淨宗眼見簫鈺並沒有乘鑾輿,額間清晰可見汗跡,應是匆匆趕來的。再看他麵色凝重,隨行的陸副統領更是對自己怒目而視,心裏不由打起了鼓,隻悔自己方才不該扣下雲涼。
簫鈺遠遠瞥了一眼前方緊閉的宮門,轉而看向許淨宗:“你是不是該向朕解釋一下?”
許淨宗揖手跪下,抬起頭來並不敢直視簫鈺的眼睛,回道:“啟稟殿下!雲姑姑聲稱奉了殿下口諭,讓微臣開宮門放歸來的秦姑娘通行。若事情僅是如此,微臣又怎會抗旨不尊?”
話剛說到一半,不遠處的宮門通道裏又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打聲。許淨宗頓了會兒,心中卻實在不安,才須臾間,鬢角處已熱汗淋漓。
“微臣實在是覺得蹊蹺...皇後宮裏的弱雪丫頭前腳才出宮去,說是回鄉探母。豈料雲姑姑聞聽此事竟執意要策馬離宮,況且雲姑姑素來是有分寸知禮節的人,方才她的神色倒好像是在懼怕什麼,完全不像是等人這麼簡單。”
“殿下,何不先讓雲涼出來說話?”陸堯淡漠的掃視許淨宗一眼,躬身請示道。
簫鈺染上幾絲倦怠之色的鳳眸微逡,略思索一二,心裏犯了疑。這個時辰,雨岸為何讓弱雪出宮?如今能讓雲涼懸心的事,若不是母後,恐怕就隻有......
他隱約隻覺眼皮子輕輕跳了一下,伸手去觸碰又沒有任何異常,大概是太累了吧。他矮身在圈椅上坐下,說道:“放她出來!”
厚重的木門徐徐升起,不斷與牆壁發出悶沉的摩擦聲。通道口明晃晃的火把忽然間將雲涼所在的通道照的如同白晝,她下意識扯著袖子遮擋住雙眼。不過很快,她便憑著習武之人慣有的敏銳反應,迅速跑了出來。
“殿下...”乍一眼見簫鈺正盯著自己,神色凝重。她的雙腳忽然間有些發軟,噗通跪在了地上。
簫鈺皺了皺眉,弧度極美的唇微微蠕動:“這不像你,雲涼。今夜的事,你還打算瞞朕麼?”
雲涼抬頭看著簫鈺,心裏並不能斷定他是否已經知道柳纖塵離宮。按照原先的準備,此刻無論如何都該多為柳纖塵的離走拖延時間,隻是現下前麵又多了一個弱雪,她的出現真的隻是巧合麼?
“奴婢怎敢欺瞞殿下?奴婢清清楚楚的記得,皇後娘娘曾經提及過弱雪的孤女身份。聽許將軍說她回鄉探母,奴婢實在好奇,便想著追上去問個究竟。不料許將軍如此信不過奴婢,以為奴婢私自擅離。”說著,雲涼的目光始終與簫鈺相對。她知道,自己若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便無法取得他的信任。
“原來是場誤會。”陸堯對許淨宗牽強一笑,接著說道:“多年來,雲姑姑為殿下辦事常奔走在外,在禮節上有疏忽之處也是在所難免。許將軍需多擔待一二。”
“是是是...副統領提點的極是!”許淨宗一聽這些話,麵上雖含笑,心下卻很不對付。心想這事兒鬧大自己討不著好,可若這樣就作罷,豈不是要吃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