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城 榆錢碼頭
一根蔥段般的細指向前指了指,它的主人合歡欣喜的說道:“你們看,梁大哥他們!”
橋頭之上,在合歡身後的海棠放下船櫓,拍了拍手向前走了幾步。看著遠處被夜色包裹著的幾道朦朧身影,熟悉和親切感一下子湧上心頭,海棠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舉高著手在空中搖晃。
“梁大哥,韋姐姐小汀!”她一邊大聲喊著,一邊兒回頭看了眼站在二樓扶欄處的月無涯。
“總算是趕到了,在你生命的最後幾個時辰裏,真是福大命大...”閣間裏,小梨正按月無涯的吩咐準備著等船一靠岸就把柳纖塵從病床上抱起來。她試了試她的鼻息,不禁輕輕呢喃道。
月無涯默默的在旁邊聽了個大概,卻沒說什麼。此時已經快接近子夜,天空幾乎黑得不見五指。若不是借著幾盞紙糊的嚴嚴實實的燈籠,和岸上舉著的幾束火把,認清彼此都難罷。
他輕輕的歎息一聲,一個時辰前的一場急雨,真是令他捏了一把冷汗啊。今日早上才剛剛幫她做完臉部的易容,新開的傷口幾乎還沒開始愈合。需知秋天的夜本就冰冷,加上江上風催雨送的,他深怕屋裏的那位會驟然咽氣。所以便吩咐海棠等人將船上所有的火盆都拿了來,圍著她的病床擺了一圈。
所幸的是她總算熬過來了,眼下也已經到達馥城。隻需再過半個時辰,他就可以帶她回小月莊了。很快,她將會一天天的好起來。
腳下傳來一陣動蕩,船靠岸了。小梨回過頭和月無涯對了一眼,見他點頭,便小心翼翼的將柳纖塵從病床上抱了起來。她還沒像這樣打橫抱起過一個人呢,心下除了有點佩服自己之外,她忍不住感慨這副身子實在是太輕了。
“小心點!”月無涯皺了皺眉,連忙上前幫著護住柳纖塵的頭,將它輕輕的托舉在手心裏。然後一步一步的,帶領小梨緩緩走下了樓梯。
“參見主公!”船靠岸放下通行的橋梁之後,岸上久候多時的小月莊門徒們便有幾個匆匆跑上船來。其中有個叫梁俊的小生,是月無涯身邊最得力的手下,便是第一個衝上來的人。
梁俊人如其名,麵色白皙五官俊俏,斯斯文文的像個書生。他抱拳朝月無涯施禮的間隙,便瞥見了他身後小梨懷中抱著的女子。略一思索,說道:“這就是主公信上所提的女子吧?我來背她。”
月無涯點了點頭,又朝小梨作了個點頭示意的動作,“可仔細點,若是給摔著了,我可是一年都不想再見到你。”
聞此言,小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尤其當她看到梁俊臉上瞬間僵住的表情。
“你個小丫頭,感情出了趟遠門膽子養肥了,連你梁大哥也敢笑話!”穩妥的背上柳纖塵之後,梁俊埋怨的小眼神瞪了小梨一眼。
“主公,可盼到您回來了!”說話的這位是韋泠惜,小月莊中第一位女徒弟,是除月無涯之外,莊中最具資曆的易容者。
“嗯。”月無涯的目光隻是在她臉上一掃而過,問向莊中眾弟子:“車馬可備好了?”
“備好了,按照您的要求,在馬車上多加了三床棉被,火盆也一直供著呢。”韋泠惜走了兩步,又出現在月無涯的麵前,搶先眾人回道。
“嗯。”淡淡的回應著,他便順著馬車被牽引來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還非要默默地跟在梁俊的身後,以便隨時留意他背上的女子。
韋泠惜眉心緊蹙,作為莊中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大師姐,她扭過頭來便開始觀察海棠小梨等人臉上的表情。海棠小梨素來是知道她對主公的情意的,是故故意東張西望起來,以逃避韋泠惜的審查。
而合歡年紀最小,對這些暗生情愫的事向來不太能注意到。眼見韋泠惜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她眼珠子機靈的轉了轉,嗬嗬笑道:“韋師姐,你盯著我幹什麼啊?”
韋泠惜淡然勾唇,有意走到了合歡的身旁,邊走邊問道:“那女子是你救的?在哪救的,可知道對方什麼來路?”
合歡撓了撓後腦勺,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很是無辜的回道:“救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半個死人了,身份什麼的能問誰啊。”
“萬一是個身負大仇被人追殺的人呢?你啥也不想就救回來,要是給主公惹上麻煩,看你怎麼擔當得起!”韋泠惜幹脆定住,俯視的雙眼裏盡是指責之意。
她的語氣很焦躁,合歡雖覺得憋屈,但還是咬牙忍住了,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