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雩風突然開口喚道。
沒走多遠的雲羿駐足在那邊,氣氛變得僵硬起來。
雲羿不禁想起他兄弟二人多年後頭一次見麵,是在昊明侯府。
那時,雩風還跟在皇甫尚華身後,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兩人對峙時,劍拔弩張。
而此時,雖不像那次那樣地對立,卻也談不上兄弟相見了。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空氣中凝固的不安定因素,正羅織成一張大網,慢慢地罩住他,試圖收緊網口......
“怎麼?”
雲羿沒有回頭,也沒有繼續挪動步子,隻是停在門框外邊。
兩人一人在內,一人在外。
雖隻隔了短短的十幾步,卻好似距離了千山萬水般。
“真的不能把她讓給我麼?”雩風的雙手緊緊地握拳,努力讓自己把話說出來。
他沒有說“她”的名字,也沒有刻意地解釋“她”到底是誰。
因為他二人再明白不過,兩兄弟間唯一牽扯的人......隻有一個。
“我說過......她不是物品,不能隨意地讓來讓去。你若看重她,也絕不會說出這話來......”
雲羿淡淡地說道。
“可是你已經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沒有她,你也能過得很開心!現在,整個漠華都是你的,你幾乎擁有了一切!而我......卻一無所有。就連我自己的性命,都被握在別人手裏......”雩風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指了指自己,繼續說道“明明是親兄弟,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差異!我在國公府的時候早就聽說,你為了雲霽,亦是傾盡了所有。我和他,都是你的親弟弟,為何你不能讓我一回?”
雲羿冷靜地聽他將話說完。期間他真的很想反駁,很想打斷,很想解釋。然而他卻還是耐著性子,挺著自己的良好修養聽完了......
“阿雩......第一,你把我想得太高了。你說你在國公府生活了很久,什麼都知道。那你想必也知道皇甫尚華已經把我逼到了什麼樣的程度!你以為我掌控著漠華,實際上是漠華牽製著我......”他轉過身子,回頭踱了幾步,走回房間,麵對著雩風繼續說道“一個人爬到最高的位置,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樹大招風,名高引謗。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雩風垂下眼簾,目不轉睛地盯著屋子中的梁柱不語。
“第二......你和阿霽,在我心裏是一樣的。說實話我很不喜歡洛好,但若是阿霽喜歡,我隻能替他娶了。這麼多年下來,我不知道你還活著!當時我在井中撈起了那具泡腫了的屍體時,我連眼淚都流不下來了!我不知道該哭誰?是該先哭爹娘,還是該先哭你......昨天,當我知道你沒死的時候,我也想了很多。倘若當年被我找到你!倘若當年你沒有入國公府!倘若當年我們兄妹四人能夠一起活著進入穆梓園,阿霽現在有的,你也會有......”
雩風緊緊地咬著嘴唇,他能夠感覺到腥鹹的氣息已從口中逐漸蔓延開來......
“第三......阿雩!我不能沒有凡安......”
雩風本來低著頭,聽到這句話後一下子抬起眼簾睜大眼睛看著他,神色間有了些許癲狂之色“可是!可是!”
他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一把扣住了他的前襟。
雲羿不想與他動手,任憑他抓著自己,隨著他的力道,一步步地後退,最後“啪”地一下抵在掛著山水畫的牆麵上......
“嗬......”他剛想笑兩聲,雩風的手突然上移,卡住他的喉嚨大聲道“可是你已經有了妻女!雲羿!你不是一直想做一個好丈夫麼?你不是一直想做一個好父親麼?你在淮州軍營的舉動我可是早早地就聽說了!你現在想打臉麼?想反悔麼?”
雲羿被他卡著脖子,仍然笑了,笑得極為放肆。
淮州軍營?
是了!
兩年之前,他去淮州邊境的駐紮軍隊巡視,恰聞軍營副將背離發妻,流連於煙花之地。還當眾羞辱發妻,將妻兒打出家門。
他當時怒不可赦,三下兩下地折斷了那個副將的手足,撤了他的軍銜,打發他回家。
“對待發妻尚且如此,到了戰場上,也指不定是個貪生怕死的廢物!”
這是當時他狠揍那人一頓後丟下的話。
打那以後,這話便從淮州開始傳播開來,少女們個個都將他視作模範丈夫,也就是那時,龍心成了全淮州最被人羨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