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安不動神色地抽回了臂膀,撫摸著手臂上肌膚的紋路,一點點地細細摩挲著那本陪伴了自己大半輩子得守宮砂。然而現在那處卻瑩潤飽滿,半點瑕疵也無......
都說少女成為女人,不過是一夜之間的事情。有了情郎的女人,才能稱得上是完整的,是完美的......果不其然,那一夜,將她身上唯一的瑕疵都抹得一幹二淨。
從此她便是女人——雲羿的女人。
洛凡安低著頭,誠然,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畢竟對外來說,她,洛凡安,隻不過是一個大婚時逃婚的下賤女人,街坊間流出的傳聞以及小書也都會以她為藍本無恥地勾畫出並未發生過的風流韻事。
但她始終覺著,這並未有什麼錯,自己隻不過是受了蒙蔽,自己隻不過是看錯了人,自己隻不過是受到了奸佞的陷害罷了......
她和雲羿,正如同父親所說,乃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他倆有夫妻的名分。在那張紙背後做出的所有事情,都不違背她的良心......
“嫣兒......”洛凡安深吸了一口氣,揉著手腕“的確......我是與阿羿在一起了。你要知道,我們本就該在一起......若不是有人從中作梗我們三年前就應當在一起!”
雲嫣蹙著眉頭,依舊不轉過身來,抱著枕頭的手緊了緊。將自己的身軀蜷得更加牢固。
“當年的選擇,是你自己做的!你又能怪得了誰?”
洛凡安歎了口氣,她不知道該不該將那件事的真相告訴雲嫣。畢竟她隻是個小姑娘罷了,讓她知道得太多,恐怕也會使她產生不必要得想法。然後心思崎嶇,百轉千回後,洛凡安還是撫摸著胸口,淡淡道“嫣兒......當初的決定並不是我做的,而是有人幫我做的!”
雲嫣一下子在床上打了個滾,一溜煙地爬了起來,像隻麵團一般伸出腦袋,圓滾滾得大眼睛看著洛凡安“你說什麼?若不是你自己想逃,難道還是別人逼你來著?你想說你當年是被人架著走的麼?哼!我就討厭你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了!若是當年你真的不願意,那為什麼後來你被關在後莊後,依舊會書信來氣師父!還有!你到侯府時,為什麼屢次都對師父產生誤解?”
“因為情蠱!”洛凡安終於抑製不住。
因為這件事,她自責了許多次。就算是種下流光蠱,回到當年的那段記憶時,她亦是覺得,那是她一生中最痛悔遺憾的時刻!
她罵過自己,暗自掐過自己,埋怨過自己。然而今天,她想為自己爭辯一次。
雲嫣目光炯炯,眼睛雖亮,其中卻閃爍著不知名的疑惑。
很顯然,這個小姑娘沒有聽懂她說的是什麼。
洛凡安捋了捋鬢間散落的散發,掠到耳朵後邊,理了下思路,緩緩道“你還不知道情蠱吧?之前我們說去了昌頤侯府,其實後來,我們離開了侯府,去了苗疆。在那裏,有一種非常神奇的蠱蟲。一旦被種下後,中蠱人便會對施蠱人產生莫名的好感與依賴感。這就像一種有癮頭的毒藥一樣。好似全世界的人在他麵前,都是塵埃,你隻愛他,隻想他,覺得今生今世非他不可!而這樣的毒......我中了十多年!”
雲嫣張大了嘴巴,她很想反駁說世界上根本沒有這種藥物,然而那話語中的真誠與事情的詭譎,促使她咽了口口水。與之同行的,是她的信任......
“你說......你中了情蠱?”雲嫣搖了搖頭“當時的你,是大小姐!誰能給你下毒?”
洛凡安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你知道我父親現在是個什麼樣子麼?”
雲嫣一下子閉嘴了,她雖後來沒有見過國主,但國主是個什麼狀況,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洛凡安見她不說話,苦笑一聲“想必你也了解一二了......我父親他也是中了毒!而給他下毒的人,也就在穆梓園中!嫣兒......你還太過單純,不知這世間的人心險惡!這穆梓園中,都有人膽敢向我父親下毒。我區區一介女流......他們又怎會放在眼裏?”
“是曲瑾彧給你下的毒麼?”雲嫣脆生生的聲音傳來。
不知為何,明明情蠱之毒已經解開,乍然聽到這個名字,洛凡安心中還是抑製不住地一陣鑽心的疼痛。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心口,按住那邊正在蠢蠢欲動的酥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