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園中最好的風景一直都是在後院處,那青磚紅瓦的低矮小屋旁,竟種著成排的海棠樹。
每年一到海棠花盛開的時節,那邊都好似下了一場緋色的大雪。層層疊疊地把路都蓋得讓人分不清楚。
雲羿的眼睛開始迷離了,這邊曾經在環繞的海棠樹中間,還種著一顆古樹......一顆奇異的古樹。
說來也奇怪,那樹確實是海棠樹,卻不像四周的樹一般,到了恰當的時節就爆開花朵兒。
它四年才開一次花......並且每次,隻開兩個時辰的花。
若是錯過了這次,就要等到四年之後的開春。
從前的洛凡安,尤其癡迷這棵樹。總是讓花匠算準了時間後,一個人抱著膝蓋,在那樹下傻傻地等著它開花。
但是總有這麼不合時宜的時候,這古樹往往趁著她打瞌睡的時候變提前開花了。隨後雲羿就可以觀賞到洛凡安第二天氣急敗壞地在樹下撒潑。
緋色花雨倒是沒有看見,卻讓他看到了美人如珠如光般的淚雨。
上一次開花......恰巧是四年前吧?那時候的洛凡安還未嫁給自己,那時候的洛洪還未下定決心,把她許配給自己。
他就這樣,在花樹下守候了整整三天,想要守候到花期之後拉她一同欣賞。
為了能夠快些看到花雨,他還讓人在花樹的周圍燃起了篝火,想借用溫度,來催快花期的來臨。
他的確做到了......在第三個晚上,周圍篝火的照耀下,幾瓣紫粉色的花瓣掉落在他的頭頂。他驚惶地抬頭,滿樹的海棠已然開放了。他們朝生夕落,片片紛紛,上一刻還在怒放,下一刻就變為了塵埃慢慢垂落。
這樣的美景......果真值得等待!
雲羿被震在當場片刻之後,忍住了欣賞的衝動,拔腿就往回處跑,想要馬上找到洛凡安,拉她過來,看這出美景。
雲羿還記得,他找了許久許久,找了很多很多地方.......最終還是讓他找著了,便在後院的湖畔邊上。
不過,她不是一個人,身邊坐著另一個男子。兩人相依相偎,正在看著湖中遊蕩的鴛鴦。
雲羿至今都不能形容當時自己心裏是個什麼樣的滋味,他默默地回到了海棠樹下,抬頭一個人獨自看完了整場海棠花的盛開。
那場景美得讓人心醉......也讓人心碎......
他渾渾噩噩,不知自己是在醉生夢死,還是已然看破人生紅塵了。
末了待天邊浮白,他撣了撣身上飄著的花瓣,想要走開時,洛凡安尖利的叫聲卻在身後響起了。
她責怪他為何不叫上自己。她責怪他為何要用篝火提前花期,她責怪他為何要自作主張, 害得自己還得等上四年!
雲羿現在站在用一棵樹下,在同樣的角度仰望著上頭的花苞。
時間......似乎又要到了吧。
隻是事情不一樣了......人也不一樣了啊......
他慢慢走近那個小屋,敲了敲門。
“誰?”裏邊傳來了一絲慵懶的聲音。
雲羿苦笑,這丫頭,深陷囫圇了都不自知,或許現在還躺在被窩中在睡大覺吧?
洛凡安問了是誰之後,未見回答,扒拉著門不敢打開。
“到底是誰!你再不說話,我可就叫了!”
雲羿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起碼......她的警惕心還是在的......
“四年前,害你錯過海棠花期的人......”
洛凡安隔著木門,聽到這聲音,猛地一愣,繼而刷地一下打開了門,瞪大了眼睛看著衝著她微笑的雲羿。
“怎麼了?傻了麼?”雲羿朝著她伸出雙臂。
一顆眼淚馬上從洛凡安的眼角滑落了,她下意識地加快步速,一下子栽跟在他的懷中。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麼?”
雲羿拍著她的後背“怎麼了?曲瑾彧還會欺負你?受委屈了麼?”
洛凡安被他這麼一哄,更覺得委屈極了,紮在他的懷中不肯講腦袋挪開。
雲羿歎了口氣,一麵哄著一麵進了屋子,輕輕關上了門。
“怎麼樣?做慣了大小姐,今天在這個小茅屋裏住得還舒坦麼?”
洛凡安放開了他,委屈地抹了把眼淚“你又哄人家!之前在苗疆的時候什麼樣的房子沒有住過!哪裏會覺得這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