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召樓瞪大了眼睛,此刻的他仿佛是靈魂都被抽空了,沒有辦法再說什麼 ,也沒有辦法再去思考些什麼。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邊抑製著那裏劇烈地泛出的疼痛。一邊試探著,那裏是否還有起伏,是否還有心髒在跳動著。
“你不要再說什麼大道理......其實你隻是在幫你的弟弟是不是?”
“是!”雲羿毫不猶豫地說道“召樓,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苦衷,這杖頭蠱對人的損耗極大,國主本身就年事已高,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還年輕!”
“你的弟弟是漠華的臣民!而我的父親卻是漠華的國主!臣民為國主死,理所當然!”洛召樓的雙目瞪大了,看著雲羿“連同你......你雲羿!也是我漠華的臣民!”
這些話,從前若是從其他人嘴裏說出來,洛召樓一定會揍他一頓。畢竟這是何其自私的一句話。但是現在......在這個場景下,在父親的屍體就近在眼前,而且死無全屍的時候,極度的憤怒,讓他不能再顧全以往的風度。
這時候的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就是這麼想的,隻是從前,從來都為了維持風度,維持自己良好的素養,不敢說出口而已。然而在憤怒和悲痛的催化下,所有曾經難以吐出的話語,都可以理所當然地說出。
這本是他的意願而已。
“你終於肯說出來了?”雲羿望著他抖了抖眉毛。
洛召樓這話說出口,其實還是給他麵子的。
方才他那句話其實翻譯翻譯可以這樣理解:你雲羿和你雲家的人都是我洛家養的狗,你們為我們死,為我們做事,理所當然,因為若不是我們洛家,你們連做狗的權利都沒有。
但即便要發作,也是要看情形的......洛召樓此時是最為憤懣的時候,這時候的他無異於一隻發怒的獅子,磨著自己的爪子在做最後的一擊。
雲羿眨了眨眼睛,剛想要出去,看到門外站著的那個身影之後,苦笑一聲,駐足在一旁。
洛凡安擁著披風,站在門口,毛領子被寒風雪刮得慢慢地飄動著。
那雙翦水雙眼中滿含著熱淚,看著倒在地上父親的屍體。
熱淚隨後在那雙漂亮到極點的眸子中滾來滾去,最終移到了雲羿的身上。
一刹那間,怒火,失望,心虛,難以置信......種種的複雜情緒一下子瀧彙在了一起。
那聚滿的淚水也達到了極限,滾了下來,劃過粉腮,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凡安......”
洛凡安不知道此時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對待雲羿。
才那麼一天,他就成了自己的殺父仇人,其中的理由和過程她都知道,她也有過背叛。但事情真的經曆了,真的下達了,真的砸在了他們所有人的腦袋上,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你殺了我的父親?”
洛凡安走近了雲羿,猛地一巴掌扇了上去,將雲羿的臉打得偏在了一旁“你殺了我的父親!雲羿!你知道你做了什麼麼?”
雲羿咬著嘴唇不說話。
整個房間中出奇的安靜,隻聽到外頭有“踢踏踢踏”的響聲,雲容慢慢地將油紙傘放下,拾起裙擺走了進來。
她的眼神看起來很冷靜,隻是盯著跪在地上的洛召樓不放,而後慢慢地她蹲了下去,似乎是想要幫他收起洛洪的屍體,又似乎是要安撫洛召樓。
總之她柔軟的手方才伸出,就被洛召樓喝住了。
“別碰我!你沒有資格碰!”
雲容的手停在半空中。
“是不是......你一直以來就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我從來都沒有和你說過,我會幫你救你的父親......”
“可你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我站在一邊是麼?出了事情,你隻會幫著你的大哥是麼?”
雲容垂下雙眸不回答。
“回答我的問題!”
洛召樓猛地捏住了雲容的雙肩。他的手上還沾著洛洪身上的鮮血,將雲容的衣服都捏得染紅了,力道也是越來越緊“你回答我......我曾經以為,你是這世界上唯一和我心意相通的人,可現在,你殺了我的母親,又害死我的父親......”
從做決定的那一刻起,雲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她做好了所有的思想準備,她事先也給自己灌了很多的湯藥。她告訴自己,萬一有一天,洛召樓要拋棄她,她也必須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