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句話到底有多大分量。原來作為死士,我死,他們必死,我生,他們才有生的可能。而且,心甘情願。
我吩咐紫晴:“紫晴,去拿些上等傷藥來。”“是,小姐。”紫晴領命而去,不一會就匆匆回來,手裏拿著一個托盤,裏麵有幾瓶傷藥。
我把托盤遞給絕心,微笑著說:“給,受傷了就要上藥,拖著就不好了。”
絕心還是跪在地上,沒有伸手去接。俊秀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一時有些尷尬不已。索性取出一瓶傷藥,拿了棉簽,微微蘸了藥,自己跪在地上,輕輕按在絕心臉上的傷痕上。我聽見四周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絕心一怔,下意識地躲避著。道:“公主,絕心隻是低賤的暗衛,公主這樣,於禮法不合。”我不說話,心想,我也做一次冰山吧,手上卻輕輕地給他的傷口上藥。
絕心局促地說:“公主,暗衛受罰,是不可以上藥的,請公主恕罪,屬下不敢。請公主起來。”說著,絕心一個勁地叩首行禮。
我望著眼前的男子,止住他:“誰說的,什麼破規矩,以後都免了。”我輕輕給他上好藥,把剩下的給餘下的暗衛。道:“你們都下去吧。”
現在隻有我和絕心兩人,我坐在小院子裏的秋千上,他筆直地立在我身後。我忽然有些眩暈,印象中的一幕忽然如畫麵在我眼前展開:一個穿水紅色衣裙的娃娃臉幼小的女孩翻過圍牆,牆下麵一個高大的少年張開雙臂緊張地望著她,他不住地說:“公主,公主,小心,小心。”少女卻毫不在意地縱身一跳,咯咯笑著撲進少年的懷裏。
“公主,公主,你怎麼啦,你怎麼啦——”耳邊傳來絕心低沉的略帶慌亂的聲音。我使勁搖了搖腦袋,趕走那一陣眩暈之感,發現自己緊緊靠在絕心的懷裏,他正低頭看著我,眼睛裏全是滿滿的焦急。奇怪的是,我對這個男子的懷抱並不反感,好像曾經許多次的小時候,我都這樣賴在他的懷裏,有一種特別的安全感。
“絕心。”我低低地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微微向他漾開一個笑容:“我沒事。”
“公主,這裏風大,公主身體還未完全痊愈,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絕心的目光閃過一絲溫柔的神色。
“再等一會。”
我從袖子裏取出一隻碧綠的晶瑩剔透的玉簫來,送到嘴邊,開始吹起來。悠揚的簫聲穿過我的小院子裏,給院子鍍了一層奇妙的清幽靜好來。不知過了多久,清麗的簫聲慢慢停止,我慢慢睜開了眼睛。
遠遠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他就這樣立在櫻花樹下,靜靜望著我。飄落的櫻花圍繞著他輕舞,打旋著落下。那白衣如畫的宛若神仙一般的人物讓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過來,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他身材高大,有一雙狹長好看的鳳目,清俊飄逸的五官,頭發束起。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如深潭般幽深。這眉目如畫的男子目光卻極盡溫柔寵溺,靜靜地望著我。
“木木的簫聲越發清幽動人了。”那男子笑道。
我從秋千上站起來,望著他,道:“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男子的眼裏一瞬間閃過哀傷的神色:“小木,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呃,請不要見怪,我,我失憶了,嗯,所有的人我都想不起來了,所以——”我結結巴巴地向他解釋道。
“沒關係,怎麼說話開始結巴了,小木,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男子溫柔地說道,“我是慕容璟,是你的夫子呀,你不記得了嗎?”
我搖搖頭,拚命在腦子裏回憶有關夫子的事情。“夫子。”我默默道。是了,麵前的這位絕世男子便是我的夫子了,是教給我讀書,禮儀,彈琴,吹簫,下棋和治國經世之道的對我最好的夫子了。
慕容璟,當朝宰相,也是蒼鎏的傳奇,大街小巷的佳話。自小聰穎睿智,跟隨經商的父親遊曆諸國,才思敏捷,文采斐然,大大小小的考試從未屈居第二,十一歲時已然有蒼鎏才子之稱,有治世之才。二十歲時,蒼鎏女王親自任命其為當朝宰相,曾一度遭到朝中大臣不服,慕容璟少年英才,依靠實力解決朝中棘手正事,獲得極大的威信。四方朝廷無不稱讚。在位期間四年,政績卓然,蒼鎏經濟繁榮,實力強大,他指揮大大小小的戰爭,運籌帷幄,從未失敗過。被女王戲稱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不敗軍師”。現年二十四歲。
慕容璟肯收我為徒,實是緣分。十二歲那年,我實在是太好奇大殿清晨的早朝了,母皇每次都是很早很早就起來上朝,我曾經很多次央求母皇帶我一起去。母皇不以為意:“你給我一邊讀書去!再考成那個樣子小心關你禁閉!”我不敢頂撞母皇,怨恨地瞧她一眼,卻乖乖地閉上嘴。心想,不讓我去我偏要去,哼!於是,自以為是的大小姐遣散了眾人,偷偷爬上了房梁,往下偷偷地看。母皇端居王座,下麵密密麻麻的大臣,為首的一個也是離我最近的一個身穿朝服,清俊挺拔,清貴無瑕。“好漂亮的大哥哥。”我趴在房梁上百無聊賴地思忖道。耳邊回蕩著大臣們緩慢的拖著的聲音,我的眼睛漸漸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