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馱著他的主人不斷前行著,蘇絳衣明顯地感受到韁繩在她手裏的觸感越來越弱,不知道還有多久,它就會從自己的指尖滑落。
她甚至感覺到自己已經幾乎整個人趴在了馬背上,一直到看到了攝政王府的牌匾。
整個街道都是風和雪,漂泊不定中好像隻剩下了這一個港口可以停泊一般。
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敲門了,隻能拚命要緊下嘴唇讓自己保持清醒,身下的馬兒煩躁地甩著尾巴走來走去,它不明白它的主人為什麼還不進去。猛然間,它的前蹄蹬在王府的大門上,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但這卻足以引來府內暗衛的關注。
門打開了,裏麵走出來的是一個穿著全黑勁裝的男子和一位穿著碧色衣裳的女子,當看見馬背上的人時顯然極為吃驚。
“絳衣小姐。”青依驚叫出聲。
馬背上的那個女子在漫天飛雪,一身疲倦和狼狽中仍然掩蓋不住她的芳華。臉已經是近乎透明了,好像就要融入身後的風雪一起消失一般,唇瓣發白,整個人柔弱到依附在馬背上,讓人心疼。
青依伸手去拉蘇絳衣,發現她渾身冰涼,顯然在雪天趕路不止一兩天。蘇絳衣看到她,也隻是眸光微動,說不出什麼完整的話來,隻是強迫自己下馬時不要跌倒,可還是壓在了青依的懷裏。
青依感覺蘇絳衣整個人輕的感覺不到重量,好像羽毛一般,眼眶頓時就濕了。
身後跟著的那個黑衣男子正是冷颯,他一看到蘇絳衣,馬上就讓人報告給王爺。
青依懷裏的蘇絳衣沒了動的力氣,青依也拚命地給他揉搓她的手和臉,希望她能暖和一些,一邊衝著冷颯喊道:“人呢,還沒來嗎,主子呢。”
書房裏砸完東西後,君曄坐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房間很暗,但他的心更暗。
當外麵有人拚命大喊“主子,絳衣小姐倒在大門口時”,他踹開門向大門口飛奔去,這也許是他人生中最快的一次。他滿腦子都是空白,他想起當年在那個昏暗又肮髒的小巷裏,那個滿身髒汙的小乞丐,被人拳打腳踢後費力地站起身,衝著滿身負傷動彈不得的他得意的笑道:“哼,臭脾氣,有權有勢了不去嗎。別瞧不起人了,我可是從不食言的,乞丐也有乞丐的底線好吧。”
她很醜,因為她髒髒的。但是她那雙眸子,卻亮若星辰,熠熠閃光。
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他很幸運,能在那次之後找到她,愛上她。
他知道她以前有順手救人的習慣,不乏現在天下間的驚才絕豔之輩。但他們,決沒有他那麼幸運,因為每年總有一兩次,她會來他的府邸見他。
謀略也好,攻心之術也罷,總歸他使幸運的。
他看見的是她,平日裏明豔奪目如耀陽一般的她,現在軟到在青依的懷裏,麵色蒼白,氣若遊絲,嘴唇微張著吃力地說著什麼。整件外袍上,裏麵露出的衣角上沾滿了無數的雪花雪片。她垂下來的手蒼白,而且有幾分僵硬,本來清泉般閃爍的眸子微微閉著,看不到往日的神采。
他一把衝上前去,從青依的懷裏近乎是搶過她。懷裏的她輕的讓人心疼,渾身冰涼的也讓人心疼。
“絳兒,絳兒。”他輕輕的叫著,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與憐惜。
他往裏麵飛快地跑去。
後麵的青依從蘇絳衣被主子一把奪走的震驚中回神過來後,想起了剛才絳衣小姐的微弱的兩個字,也跟著跑了上去。
“主子,主子,您等一下。”青依的喊聲在風中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