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外躲著的就是王姨娘。
見小冉直接點名了,她便不再躲藏,從陰影處走出來,和小冉一樣,她也是穿了裏衣,披了件外衣便來了。會穿得整整齊齊的也隻有要守夜的丫鬟了。小蘭和小蓮都來了,整個王府僅剩的人們隻有王妃沒有到來。
小冉低頭低低笑了一聲,心想整個王府都被月依的尖叫聲引來了,隻有王妃沒有來,恐怕那人是聽到了,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好,所以便就又躺下睡了吧。
那無情的人啊。
“這東西重,過來,幫我扛起它。”小冉微笑著招呼她們過來,人過來的時候,臉色發青,好像在忍著幹嘔一般。也是,這屍體先是被棄屍,後被找回來放在棺木裏,偏這棺木還不是好的木頭做的,隻是普普通通的木頭,防不了腐。皇孫貴族死後都會放顆明珠含在屍體嘴裏,也是防腐的,這一回不知是皇上太忙了忘記了還是故意遺忘的,安立親王的屍體便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擱置,蓋子一掀,就是一屋子的屍臭味。
沒有一個愛幹淨的女人會受得了這種腐敗的氣味,但小冉卻青白著一張臉,不理會屋裏其他女人怪異的眼光,沉默地走上去,把棺材裏被張三等人弄亂的東西整理好——
她把安立親王起了褶皺的衣服整理好,那些見錢眼開的混混並沒有扯走親王華貴的衣裳,不知是怕衝撞親王死去的靈魂還是嫌屍體太臭。小冉無視了那腐敗的臭味和腐爛的肉體,好像就給一個活人整理服裝似的,眼神專注而認真,若用一個神聖的詞來形容的話,那便就是“敬業”,她的眼裏除了親王,什麼都沒有。
棺材裏的珠寶隻零零散散地留下了幾顆小而不起眼的珍珠,有價值的,皆被帶走。
整理好了親王的屍身,小冉癡癡地望著那沒有腐爛的臉許久,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招呼其他人過來道:“來,把蓋子合上,讓王爺安息吧。”
明日,他就要下葬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人不敢怠慢,趕緊上去幫忙將被張三等人丟到地麵上的棺蓋扛起來,蓋好。
蓋好之後,小冉帶著人給王爺上了一炷香,便遣散大家回去睡。
在小冉拉著慎行的手,正準備返回房間裏的時候,王姨娘忽然叫住了她。她的眼睛裏有光,小冉知道,當一個人眼睛裏有那種閃爍的光芒的時候,一般都是在預謀著什麼。
果然,王姨娘試探地問:“世子妃,您剛剛和張三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王爺下葬,皇上怎麼會有賞賜給我們呢?明日您出行,往返皆有人伴行,怎麼能說是歸來時無人伴行,恐怕會有山賊打劫?”
小冉知道她想試探的是什麼,謀劃的又是什麼,但折騰了一夜,她累了,不想和她玩什麼彎彎腸子,便對她笑了笑,道:“明日你若還能活著,今日的事,便什麼都不要說出去了吧,不然明日你縱使能活下來,把今日的事說出去了,你的日子不會好過的。”說罷,便牽著慎行的手回去了。
***
回到房間後,小冉把慎行推上床去,翻了一下,看到出門前隨意塞在被子底下的銀票並沒有丟失,她鬆了一口氣:這是她們最後翻本的機會了,她不能失去它們。
“冉姐姐,為什麼你要讓張三他們動父王的屍體?”
轉頭,看見小孩兒白著一張臉看著她,那小臉不知是被張三嚇到的,還是看到腐爛的屍體嚇到的。一雙眼睛裏竟然沒有指責的意思,對她,隻有疑惑和求問。小冉思量了一下,道:“明日你便會知道了。”
“你現在說,不成嗎?”
小冉摸摸他的頭,道:“明日你就知道了,現在和你說,就不好玩了。”
“哦。”小孩悶悶地趴到被子裏,後腦勺對著她半天了,才吭出一聲來:“你不信任我。”
小冉覺得好笑:“我怎麼不信你了?”
“你若信我的話,你在盤算什麼,就應該讓我知道。”
小冉沉默了,她歎了一口氣,趴在小孩的旁邊,發了一會兒的愣之後,才道:“不是不信你,而是現在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懂。”
“我不小了……”小孩悶悶地說,但說話底氣並不足。
小冉心裏覺得很惆悵,又發了一會兒的愣。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該把小孩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訴他,讓他知道大人的陰謀與陰險。她該嗎?如果說了,那就是教導小孩要認清世人的人心險惡;可說了,她就覺得自己背負了罪惡,破壞了一個孩子應有的純真;可如果不說,那小孩他以後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