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少女暫斂了神情,緊接著抬眼衝帝君大人正色道:“現在看來,你母妃中的是什麼毒已經不重要了。重點是,她的身邊有內鬼!”  伴著她的話音,鳳天低低“嗯”了一聲,掌心裏應聲又躥出一道火焰來,頃刻間便完全吞沒了那滴毒液。  火光彌散之際,男子俊顏上已然浸染了一片冰寒冷意,鳳眸微眯,薄唇輕啟,不由分說便開口篤定道:“是那個侍女!”  季婉點了點頭,眉梢又是一挑:“所以,要——”她說著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樣做麼?!”  要知道她這個人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  無論那個侍女是受了皇後的好處來出賣俞妃;亦或是她本來就是皇後的人,被安插在俞妃身邊做奸細……不管是哪一個原因,都讓她無法容忍。  鳳天喉結滾動了兩下,正要說話,忽然不遠處有竊竊私語聲隱隱約約傳了過來,兩人當即噤了聲,相互對視了一眼,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隨著距離的接近,落入耳畔的對話聲也越來越清晰起來,不多時,對話之人的身影也倒映在他們的視野當中。  那是兩個侍女!  其中一個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所指的那名“內鬼”。  另一個卻是個生麵孔,至少方才俞妃宮苑裏沒有出現過,應當是別的宮裏的人,當然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後的人了。  很快,兩人的對話內容就證實了季婉的猜測,隻聽“內鬼”急慌慌地說道:“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呀,報酬什麼時候給我,不是說好事成當天就送我出宮的麼?!”  “你急什麼!皇後娘娘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生麵孔”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正說話間一陣夜風吹過,她立刻警覺地閉了口,又四下裏看了看。  隻是季婉和鳳天雖然與她們近在咫尺,但畢竟有著隱靈陣遮掩身形氣息,所以她看了半晌也沒看到什麼不對勁的東西,於是鬆了口氣又收回目光:“你放心好了,皇後娘娘就是讓我來跟你說這件事的。”  她說著從袖籠裏摸了摸,掏出一條白紫相間的綢帶來:“喏,這是皇後娘娘讓我交給你的,你帶著它,等月上中天的時候從皇宮北門出去,那時候北門的侍衛會被皇後娘娘調走,你就趁機出去,之後會有人來跟你會合,將報酬支付給你。”  “……”  “內鬼”遲疑著接住綢帶:“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生麵孔”給打斷了:“可是什麼可是?!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皇後娘娘?!不過就是二十個紫金幣的事情,難道皇後娘娘還會不給你?!”  一句話夾槍帶棒,說的“內鬼”趕緊把綢帶收了起來,低頭唯唯諾諾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哪裏敢懷疑皇後娘娘呢,若不是皇後娘娘,我也沒有機會離開皇宮,恐怕一生都要終老在這宮裏為奴為婢了。”  聞言,那“生麵孔”卻嗤笑起來:“你這話說的,若你想要出宮為民,滿了二十歲向俞妃娘娘提出來,想必俞妃娘娘也不會拒絕你,隻是沒有這二十個紫金幣的報酬罷了!你在宮裏雖說也是個侍女的身份,但跟著俞妃娘娘到底也不愁吃喝,可到外麵就大為不同了——”  說到這裏,見“內鬼”神色不悅,她便清了清嗓子,改口道:“算了,這些不說也罷,總之事情也是辦妥了,記得我跟你說的就好,月上中天時從皇宮北門出去,自然就會有人來支付報酬給你。”  “能否告訴我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是皇後娘娘安排的人。畢竟這死的是皇上第一個妃子,又是剛出生的二皇子的生身母親,若是真查出來什麼,你可脫離不了幹係,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為好。”  “生麵孔”幾句話說的句句在理,聽起來完全是為了“內鬼”在著想,直聽的她連連點頭,臉上的感激之色也越積越深,隻是這些話落在“旁聽”的二人耳中時,卻明顯多了幾分不同的意思在裏麵。  “看樣子夏汐沫還真是打算斬草除根,不留一點後路啊!”  目送著兩個侍女分頭離開後,季婉抬手撫著下巴,水眸裏冷光乍現,慢條斯理地開口:“虧得那侍女還如此感恩戴德,真想看看她最後知道真相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正自言自語著,一隻大手從後麵搭上她的肩膀,輕輕一勾。  季婉轉過頭,看著帝君大人跨步走到她身側來,順勢又攬著她繼續朝前走去,語氣淡然的聽不出什麼情緒:“差不多也到了時間,過去瞧瞧便知道了。”  抬眼,隻見夜空一輪彎月皎潔生輝,遙遙掛在正中天上。  正是子夜時分,月上中天。  ……  皇宮北門。  “內鬼”已經將綢帶係在了手腕上,像是做賊似的,一邊四下裏張望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過來,和“生麵孔”所言無二,北門門口確實空無一人,守門的侍衛都不在場。  “內鬼”鬆了口氣,急忙加快了步伐,匆匆踏出了皇宮,又提著裙擺一直跑了整整一柱香的功夫,回頭再也看不到皇宮的建築時,才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  “終於出來了……”  “內鬼”轉過身,麵對著自己過來的方向喃喃自語道,漸漸的聲音也拔高了些許:“我終於自由了、自由了……我不用再伺候別人了,太好了,哈哈哈,我終於自由了!!”  隨著話音,她的表情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激動,幾乎有些欣喜若狂的味道,卻殊不知,就在她幾步之遠的地方,有一男一女正冷眼旁觀,神色中滿是鄙夷,間或還透著一縷若有若無的憐憫——  或者說,是嘲諷,嘲諷她什麼都不知道,自以為達成了目的,卻不知道實際已是成了別人的棋子而已,高興也隻不過是一時的臆想,到頭來還是要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