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鄉情野趣的真實還原(1 / 2)

鄉情野趣的真實還原

微·小說

作者:楊曉敏

東北的小小說創作,在全國範圍內具有代表性。譬如曾寫出《立正》的老作家許行,就是小小說的一麵旗幟。還有白小易的《客廳裏的爆炸》曾產生很大影響。九十年代以後,東北出現了於德北、袁炳發等中堅力量,《杭州路10號》《三笑》等被各種精華本選了又選,《一把炒米》《身後的人》等也多年為讀者津津樂道。陳力嬌的《不朽的情人》等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田洪波的《小上海1972》,安石榴的《大魚》都非常經典,奠定了在新一代小小說作家中的領先地位。胥得意的軍旅係列,程憲濤的二人轉係列,喬遷的小職員係列、徐岩、徐常愉、劉中學、雲風、葛勇等的創作也都有不俗的表現。著名作家孫春平、阿成、謝友鄞等對小小說創作亦情有獨鍾。

同樣是東北的小小說作家警喻,寫特定環境裏的流年風月,寫特定人物的鄉村野趣,深得個中三味,極具特色,有獨立觀賞的美學價值。這種錯搭的風情在警喻筆墨的渲染下風雅而不俗,情事寫得趣味十足又不失詼諧意味。一段段鄉村愛情故事,一曲曲素樸動人的鄉間歌謠,搖曳著濃鬱的地域風情之美。

小小說囿於字數有限,筆墨過於聚焦,長期以來,寫風月情色的題材或情節猶如禁區。因為寫的太簡單則顯得生硬,而稍一過分渲染鋪陳便又低俗化了,作者要有點到為止的本領才為高明。篇幅短,有韻味,靠的是語言的特色魅力、對社會與人生的深度認識和嫻熟的藝術表現力。

有天半夜,李老三閑得“五脊六獸”,他突然有了回家看看的念頭。

於是,他回去了。

就在他拽開房門的一刹那,他分明看見一個人從後窗戶跳了出去。

他一個箭步躥到屋裏,見老婆赤條條地躺在炕上,驚恐地望著他。

李老三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發瘋地喊著:“刀呢?”

老婆怯生生地說:“在炕席底下呢。”

李老三一把掀開了炕席,一些糧票、布票、錢躺在炕席底下。《找刀》

讀這樣的文字令人可笑又可歎,女主人的“機智”與男主人的無奈,瞬間表達的淋漓盡致。

從此,馮老三天天在這塊包米地裏等她(張家女人),每回都給她準備些包米,直到這片包米被割倒。

後來,馮老三雇了一撥喇叭,擺幾桌席,竟然把張家女人和孩子都接了過來。

喝酒時,隊長直直地瞅著張家女人,瞅著瞅著,端起一杯酒,一揚脖了,然後,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衝著馮老三說:“操!隊裏搭點雞巴包米,換回個勞力,值!”《看青》

警喻的寫作基礎厚實,筆下功夫紮實,編排故事的能力更是在不動聲色中運籌帷幄。構思不求技巧,敘述傾向口語,立意渾然天成。作者慣用真實的筆調還原生活原型,千餘字的篇幅之間,謀篇構思近乎爐火純青。不事雕琢卻又於細微處見功夫,將技巧隱於無形,憑的就是厚實的生活積累和沉澱。作品題材、人物貼地氣,有著濃鬱的生活氣息,塑造出了真實生動的人物形象。

《陰陽年》裏通過東北鄉下殺年豬一事,揭示了兩個家庭的情感糾葛。作家沒有用過多的筆墨去描寫男女主人公的情感糾結曆程,而是在看似熱熱鬧鬧的原生態的生活裏將兩個男人的情感戰爭暗含於其中,兩個男人,連襟並情敵,同桌喝酒,一個隱忍,一個內疚,終至悲劇的最終爆發——大姨夫在那天的酒桌上突發腦溢血去世,既而引發兩個家庭之間一場新的情感糾葛……

聰明的小小說作者不會輕易在自己的作品中流露自己的態度,而是把更多的思考空間留給讀者。警喻最後以自己的一個夢結束了這篇小小說:

那天夜裏,我居然夢見了媽媽,這是我第一次在夢裏見到媽媽。媽媽穿件紅祆,滿臉喜色,正忙著往門上貼福字兒。

我把夢中的情形告訴了父親。父親撫摩著我的頭歎了口氣說,雖然說夢都是反的,陰間陽間都一樣,你媽那邊肯定也忙著過年哩。

作品在父親的一聲歎息中結束,一聲歎息中有一個男人諸多情感的克製和大度,也透露出生活的些許沉重與無奈。作品構思繁簡得當,情節設計看似不經意卻環環相扣,作品人物錯綜糾結的情感流淌全文,錯落有致又能收放自如,人物性格張弛有度、形象刻畫生動。

《天要下雨》無疑是《陰陽年》中故事的延續,知題解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從母親去世後,大姨一直顧念“我”的年幼,對“我”們父子照顧有加,尤其是在大姨夫去世後,更是想和父親一同幫扶照顧“我”長大。即便在兩姨哥哥滿堂子極力反對和父親的猶豫下,大姨還是為自己做了一次主,而且話說得既有情有理又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