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擔心的,是那一雙稚童。
之前沈淩找到王家人的所在,卻並沒有將他們找來問這件事的起因結果。不過呢,沈淩留下了一些關於王序的蛛絲馬跡,而這蛛絲馬跡的指向,正是我現在呆著的破舊屋舍。
我對沈淩的安排很是滿意,讚他手段高明。沈淩也不謙虛,收下我那句高明,而後說:“若是真覺得我很高明,那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我可以教你很多事情的。”
我:“……”
小屋的門被敲了敲,我把沈淩推到一邊,咳嗽幾聲,作出虛弱的樣子:“小生抱恙在身行動不便,還請客君自己推門進來。”
沒有錯,現在的我,正是扮成了王序。依著六七天前見著的王序的魂靈,我散著頭發,隻在發尾處係了一根灰繩。至於衣服,我則參考了這小屋的主人,擇了件縫了補丁的灰色麻衣,不過洗得挺幹淨。
屋主也是個落魄秀才,在皇城旅居十年,十年不得中。我曾問他為何不選擇放棄科考回鄉另謀生路,他支吾半天,最後說:“我妻子曾經說過,若我不能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她是不會再見我的。”
我好奇:“就因她的一句話你就十年客居他鄉?!要知道女子口是心非的本事可是大得很呢!”
屋主的手緊捏著衣袖,眼睛眯成一條縫望著遠天,眼角的皺紋因此清晰異常。半晌,他終於看向我:“姑娘還年少,自然不能理解功名利祿之中的利害關係。”
我不置可否,心下卻是有了比較。忍一時總會有三三兩兩放不下的東西,那些放不下的東西,便是執念。從古至今,在功利二字上折了腰的人實在太多,多到我都不知道要拿哪一個來作比方。
老實說來,我對熱衷功利的人並沒有鄙夷之意。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如此。再者,大多數的人追逐名利,不過是為了能讓自己過得好些變得強大些,強大到擁有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一切的力量。
我不鄙夷這樣的人,因為我也曾經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至親至愛的人一個個死去而無能為力。我也想要變得強大,至少,要強大到能夠保護自己--青璃神君的路,我不想再走一次。
門被推開,我躺坐在床上,眼前有一方簾帳隔在我和來人中間。
來人是個女子,依身形看,略微豐滿。她向前走著,步子卻邁得很謹慎小心,猶猶豫豫磨磨蹭蹭終於停在了簾帳邊上。
“是你嗎,王郎?”我倒吸了一口氣,王郎?這叫法,還真是不一般的親密。
再三提醒自己鎮靜後,我開口:“你……”
那女子不帶我把話說完,一把掀開簾子,見了我,眼睛裏淚光閃爍,也不知是驚是喜:“果真是你!”
我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嬰兒肥的臉看著雖有些胖,但也俏皮可愛。她穿著粉色衣裙,裙邊掛著上好羊脂玉製的玉牌。頭上的發飾並不多,但製作精細,也應該不會很便宜。我定定喚她:“白荷。”
一直很肯定會有人找上門來,卻不想首先找上門來的人,是白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