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留給我的印象並不太好,我淡淡應付她:“小公子有這樣疼愛他的一雙父母,真是福分。”
夕顏笑笑:“王姑娘說反了,承平是夕顏的福分才是。”
我眉頭一挑,終於注意到她在姑娘二字前加了“王”姓:“你知道我是誰?”
“這是自然。”夕顏手中拿出一塊血玉,按在我的手心,笑容裏頗有幾分挪揄意味:“二郎的婚事始終是我們一大家子人的心事,而今有了王姑娘,也算了卻了沈家一樁心病。”
“至於這玉……”她沉吟半晌,將我的手指合攏來握住了血玉:“想來以後妯娌之間免不了要打交道,這就算是我送給妹妹的見麵禮,還望妹妹不要嫌棄。”
我正欲推脫,遠遠響起嬰兒的啼哭之音,夕顏慌忙起身:“承平總是片刻都離不得我。妹妹見笑了,還請允許夕顏先行離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愣愣一笑:由王姑娘到妹妹,她這稱呼也變得夠快。
手中血玉如血嫣紅,我細細打量,藍田好玉,隻怕也花了不少價錢。
耳邊的嬰兒啼哭聲卻半點沒停,我好奇走向夕顏離去的方向,那哭聲漸小。回到亭邊,卻哭聲漸大。
心下赫然,眼神不由自主望向這片小湖泊,一簇衰荷盡顯頹勢,莖葉軟軟倒在水麵上。那啼哭之聲越來越烈,我脊背生涼,拔出鳥危劍向那一簇荷花走去。
那哭聲,果然是從荷花根部傳上來的。
我打了個激靈,轉身有想要離開的心思。要知道,若是水下的嬰孩長得可愛也就罷了,可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我的小心肝就實在承受不住。
想起之前夕顏的種種表現,我將血玉扔至一旁的草地上,捂住耳朵,那噪雜哭聲果然消失不見。
夕顏的算盤打得這麼好,是想要由我,來揭出個什麼秘密呢?
冷風拂過,殘荷搖曳,頹敗的光景更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我不太願再淌進渾水之中,轉身走出花園。
走出花園,卻又撞見沈沁夕顏抱著他二人的寶貝兒子承平。沈沁微笑著同我打招呼,我尷尬笑道:“沈公子待孩子真好。”
沈沁一臉歡欣:“我自己的孩兒,自然是要好好疼愛的。”
此時我們的位置恰在那一日我清早散步遇見熹元處,熹元臉上素淨無妝,眸子寒涼不帶半分人氣。一個正妻,混到長年累月離群索居的地步,也真是難得。
也不知道沈沁是不是故意挑了熹元不在家的一日帶著承平夕顏回沈府。總之按著沈沁的要求把承平該走的儀式走完,府裏的大多數人都被折騰到了筋疲力盡。
沈沁卻自得,掏出數個紅包發到府中眾人手裏,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帶著妻兒離開了沈府。
有人稱讚沈沁的大方,卻也有仆人唾棄道:“主子向來不管事,哪裏有這麼多銀子花?還不是公主日夜操勞,為他攢了錢送去!”
沈家的奴才一向有趣,在這柏城沈府分化得尤其厲害,一派把公主當做世間真理一般崇拜著,另一派則中庸,表示自己對沈沁沒有惡意。也就是說,整個沈府那麼多號下人,沒有一個是討厭熹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