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謂來沈府,帶著很大的排場。我站在沈淩身邊,看著黎謂身後跟的那群人,嘴角不由就綻出了一個笑。
想來,他還以為自己聰明絕頂吧。
“大夫交待公主需要靜養,還請老爺體諒,少帶幾個人進去。”喑啞的聲音有幹渴的意味,像是許久都沒有開口說過話。朵香伸手攔住黎謂身後的眾人,一動不動的樣子如磐石穩立。
黎謂斜瞥著朵香,“放心,我就帶黎思進去。”
做好了明麵上的功夫我和沈淩陪著黎家跟過來的眾人喝茶,喝到一半,沈心從屋子裏跑出來,嚷嚷著說渴了。
黎家一行人瞬間麵如土色,指著沈心支支吾吾好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沈淩將沈心抱起,端了一杯茶喂她。喂完了,笑意盈盈對一旁傻眼的黎家人說:“哦,忘了提前告訴你們,心兒這孩子戀母,時不時會回來看看她娘親。你們也知道我曾經學過些法術,便將她捉了來,用符咒鎖著,也算是能時時陪在她娘親左右。”
言罷,還刻意拉了拉沈心的衣袖,露出她手上貼著的黃色符紙。
黎家人默不作聲低頭喝茶,喝了一陣子,紛紛起身告辭。
待最後一人跨出屋門,我噗嗤一聲笑:“你就不怕今日過後柏城人人說你家鬧鬼?”
“我會怕?”沈淩輕聲一笑,放下懷中扭了許久身子的沈心,灼灼目光看向我:“素來沈家的負麵消息都是由黎家人放出的。他再怎麼說,別人也隻會笑他造了個不怎麼有可信度的謠而已。”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認識的沈淩,夠機智!”
“當然!”他厚著臉皮應了一句。
按和夕顏一早商定好的計劃,我去後院抱了承平,再將承平和朝顏一同送上了北去的馬車。
留下了春桃。
夕顏事事都受黎謂掌控,卻可以把春桃留給朝顏,隻能說明這姑娘是直接受命於黎謂的。
馬蹄遠去揚起一路飛揚塵土,我看著馬車消失在轉角處,輕輕舒了一口氣:“真沒想到這江南比北方還要沉悶,要不,我們隔兩日也回建業去?”
“你查到了阿櫻的下落?”
“沒有啊。”我晃著腦袋,笑眯眯拿出素淨瓷瓶和山水畫軸:“不過馬上就可以找到了。”
在三味居挑了個偏僻雅間,吩咐小二不許任何人進門。我攤開畫卷,狼毫毛筆蘸滿鮮血的樣子,實在有些重口。
沈淩捉過我手中的毛筆,淡定的在畫上落下印記:“這隻是紅色的朱砂,別怕。”
鮮血與紙上筆墨相融,四周忽的升沉起落,是高山幽靜,是深潭寥落。
就像是父神開天辟地時的景象。
父神?我搖搖頭,心中起疑,自己怎會拿這小變故與父神相比。再者,我沒見過父神開天辟地的情況,又如何作比?
桌子也消失不見,畫軸“啪”的掉落在地上。沈淩撿起畫軸,牽過我的手:“仔細些,不要和我走丟了。”
腳下土地忽地下沉,眨眼間沉到地府,仰頭望去,像是置身於巨大的封閉形山穀。卿堯從一麵山中走出來,桃花麵具蓋住臉上疤痕,手中銅爐已無青煙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