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醉時一舞(2 / 2)

沈黎之爭,誰爭贏了都是元氣大傷,於君王牽製另一巨大勢力而言,並無半點好處。

你策劃,我籌謀,江山為局,佳人為子。這一盤棋,委實下得錯綜複雜。

而饕餮獸的傳聞,我在很久以前就聽說過。龍女的《三界恩仇錄》中有一兩頁便提到過饕餮,說是她暗訪不周山,發覺每至日落黃昏,饕餮兄會化作一溫潤公子。

誠然,作為與話本有著類似性質的《恩仇錄》是不可全信的。更為重要的是,近百年來饕餮兄頻頻現世,惹得沉日大陸連年烽火,仙帝憐憫人世苦難,再三派出孟澤下界調查這隻饕餮。

孟澤說過什麼來著?貌視,是說饕餮兄身上的仙力,來自九重天?

種種思考之間又是好幾杯酒下了肚,微醺,沈淩修長的手指節分明,握著玲瓏玉盞格外好看。

我將凳子往他身邊挪了挪,嬉笑說道:“你這酒不夠烈啊,我喝了這麼多都不醉。”言罷,倒了倒手中的小壺,已經沒了半滴酒水。

“傻姑娘,”他卻拿手帕擦了擦我的嘴角,忽然在麵前放大的臉格外俊朗,星月般的眸子湊近了,倒映出我的頰上一片酡紅。

“這樣不加防備,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你怎麼會是壞人?”我忽地放下酒杯站起身來,原地轉了個圈兒,碧色衣裙飄揚:“你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

他眸光閃爍,“這樣就算最好?”

我停住步子,“嗯!”

腦子一熱又想起一支舞,那支舞有回旋的舞步,是少時娘親手把手交給我的。娘親說,總該有一些東西不能外現,隻能給一個人看。

比如這支舞,比如這顆心。

抬手間衣裳換作血色羅衫,我臉上笑意更濃,對上他仍很沉靜的眼睛:“你還不知道我會跳舞吧?其實我會跳舞的,隻是沒有給人跳過,也很久沒有跳過。”

他並不說話,眼裏的憐惜與驚豔之色卻更盛。

挪步,飛旋,長袖在空中變化萬千,每一步我都拿捏得精準,按著荒羽島大殿裏的步子行動若風。

我就練過這麼一支舞,荒羽島的大殿空曠而寂靜,殿邊清泉泠泠水聲伴我安眠,泠泠水聲伴我起舞。我練著這樣一首曲子,想著那時娘親跟我說:

隻要長安願意等,總能等到那麼一個人,懂得你每一個舞步中含的眷戀情深。他會諒你護你,給你一世的安穩。隻是在此之前,長安,你要能等。

我要能等,一等萬年,終於是等來了那個人,終於,終於……

腳下步子越旋越快,水袖如風,我終是跳得過急,淩空一躍時亂了陣腳,重重跌在地上。

他抱住我,小心脫下我腳上的舞靴,看向那一片淤紅,麵上便染了心疼,輕輕為我揉著腳踝:“很疼吧,我去找一瓶藥來。”

我看著這個人,我等了萬年方才遇見的人。我方才遇見,卻又隔著仙凡兩端。

順勢躺倒在他懷中,無端落下淚來:“你可願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