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有蕭離凰(2 / 2)

待四月花開正好,我便回來。這第一樹花,已然開好。

“長安,我們去放風箏吧!”明鄉走到我身邊,看見我手中物什,便是一笑:“我說怎麼成日裏見不著你,原是躲在屋子裏給人繡定情信物呢!”

縱使我活了萬年從不覺得自己臉皮薄,卻還是被羞了一羞:“這個,練手而已,練手而已。”

“好啦!”明鄉將我手中的各種絲線方巾拿開,拖了我就往外走,“天氣這麼好就應該出門轉轉,總是悶在房裏多沒意思啊!”

走出院門便瞧見了江諾,他手中提著兩個五彩風箏,與一身玄青的衣裳相對,甚不搭調。

隨著江諾去了一方曠野,明鄉對著兩個風箏打量許久,將碧藍的那一隻留給了我,自己則拿著桃紅的那一隻,趁著起風之時,將它放入九天。

我拿著風箏,左右看了看,卻無從下手。

活到一萬歲,方才遇上放起人生第一隻風箏的機會,隻能說明我沒有童年的殘酷事實。

好吧,我承認我的童年,是在舞刀弄棒當中度過的。

好在有阿桃和明鄉不厭其煩地幫我,碧藍風箏栽在地上七八次以後,終於能夠平順的飛起。

明鄉喜歡牽著風箏跑,讓風箏在空中劃出各種奇怪形狀,她的笑聲脆如銅鈴相撞,還帶一分天真。我看著她笑,心情莫名明朗起來。

不多久,明鄉許是跑累了,招呼阿桃接了風箏線,笑著撲到了江諾身邊:“阿諾,我要聽你吹蕭。”

我也有些疲乏,且一個人捏著風箏實在沒意思,便由著那風箏悠悠落下。江諾微微敲了敲明鄉的腦袋:“就你想一出是一出,出來放風箏我哪有揣一支簫來的理由?”

明鄉不依不饒,雙手不安分地伸向江諾的腰間:“少來,我知道你與那杆蕭形影不離的!”

江諾一個旋身,忙不迭答到:“好好好!我吹就是!吹就是。”

飄逸泛音漸起,引人入碧波蕩漾,煙霧繚繞之境;倏爾蕭音漸起漸沉,如怨如訴,卻又乍然靈明,有了些許歡快之意。好似身處絕境,卻又瞧見了希望。

這是數日以來江諾表現得最符合他文人名號的一次,卻也是,最不像文人的一次。

《泛滄浪》這樣的曲子,原是有抱負的人感慨山河殘缺、時勢飄零的,卻被他改成了這般模樣,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呢?

正沉思,明鄉又說要學著吹,江諾將蕭遞給明鄉,自己在一旁加以指導。

三月暖陽之下,那一杆蕭如碧玉般通透。我揉了揉眼睛,玉蕭仍是折出潤澤光芒。

明鄉的蕭實在吹得不好,斷斷續續地,如風箏斷線。我緩步上前,她止了動作,對我粲然一笑。

“這蕭做得精致,可否由我看上一看?”我問道。

江諾的眸光一沉,分明是不願意。明鄉卻因著站在江諾身前,並沒有看見他的不願意,大大方方將玉蕭遞給我。

我撫著蕭身處的芍藥暗紋,低低歎了一句:“沒想到這蕭,竟真是離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