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仍是二十來歲的妙齡姑娘,一個卻是已過天命之年的老者。這一番閑事若是管下來,定然要費去我不少心力。
更何況,現在的林月見身後,還有一個魔君卿堯。
提到卿堯便免不了會疑惑。我不信他會不曉得蘇以歸的下落,更不信他是為了報答李君同借出肉身的恩情方為林月見凝魂聚魄。
可是中曲山法力高深的妖魔大有人在,他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培養出一個一心隻記舊時人的林月見?
恍惚之間已被沈淩牽上了馬車,阿桃帶著行李已經在車上坐好了。她眼睛彎成月牙兒望著牽了韁繩的沈淩,活潑麵容上笑容有些癡癡的:“公子要帶我們去哪裏?”
馬車緩緩前行,沈淩的聲音與微風同來:“去柏城。”
“柏城?”阿桃不解問道。
我笑了笑:“去柏城種桃花。”
“種桃花?”阿桃又是一驚,忙忙擺手道:“柏城的桃花是種不活的,姑娘你在白露山,卻連這點兒常識都沒有麼?”
我看了看她仍緊緊提著包袱的手,提醒道:“其實你可以把包袱放在一旁,不會丟的。”想了想,又咳了一聲,正色道:“好歹我是你的主子,你這麼說話,就不怕我怪你僭越?”
“姑娘不會。”她鬆開手中包袱,卻將魔瓜攀在了我的身上。
柏城與建業一南一北,而離城正當中央。隻是位置相對而言偏東些,是以,繞過杏林,又朝著建業行了一段路程,方轉了方向向南。
路上碰見了沈毅,他行色匆匆,翻身下馬的動作有些著急,以至於慌亂之下差點兒一個趔趄栽在了地上。所幸沈淩身手敏捷,堪堪將沈毅扶住,眉頭卻是一皺:“何事如此緊急,連你也失了分寸?”
沈毅瞥了眼馬車這邊看熱鬧的我和阿桃,我在那一眼裏麵看出閑人免近的意思,於是向前挪了些地方,牽起韁繩,揮鞭一揚,黑馬拖著車廂往前溜了長長一程。待停下之時,我再回頭看去,沈淩沈毅已成了小小的人影。
不一會兒,沈淩似乎拿出了什麼東西遞到沈毅手中,兩人又耳語了片刻,沈毅爬上馬背,極恭敬慎重地抱了拳,絕塵而去。
沈淩則慢慢走過來,氣度自若的樣子,仿佛沈毅急急忙忙傳來的消息,算不上值得憂心的大事。
待他走近了,我也不多問什麼,隻鬆了手中韁繩:“這一回,還要去柏城種桃花麼?”
他點點頭,躍上馬背:“自然是要的,計劃好的事情,自然不能隨意更改。”
“是麼?”我將手放到他的眼前,五指依次順時旋下,臉上綻出自以為最為合適的笑:“看清楚你眼前的人了麼?”
他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直直點了頭。
“你要記住你眼裏的這張臉,要記得很牢才好。這張臉要在你的計劃裏出現,一天,兩天,以至於長長久久的每一天,可好?”
他額前碎發被輕風吹開,纖長十指覆上我的額頭,又緩緩變換方向漸次下落,恰好落在我的背上:“好!”
他說,好。
我為自己矯情的行為略感羞慚,卻又覺得在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不用去計較太多的。所有細微的心思,好的壞的,等到日後懷念起來的時候,都會是獨一無二的美麗,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