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見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理解心裏莫名的悸動不安,隻是蘇以歸的清淺話語落在耳中的那一瞬,她覺得,滿世界的花都開好了。
滿世界的花靜立眼前,任君采擷。
楚國國界近在眼前,高高城門鎖著一座城的繁華喧鬧,也鎖了未來與從前。青楚兩國交界之處便是曆史上有名的四方城——傳說,四方城,便是五百年前藩王參日暗中訓練靜王軍的地方。
靜王軍這名字曾引起過後世說書先生的極大興趣,有人說這“靜”字是取自方靜秋的名中,也有人說,這靜字,其實是表明了參日的誌向——閑居一隅以求歲月靜好。
這些說法的真實性已難考證,史書上明明白白記錄了的隻有寥寥幾十字:靜王軍以鐵甲飾身,烈馬彎刀,所向披靡。是以,曆來據有四方城的國家都好好地繼承著這個優良傳統,在四方城內大肆屯兵。
便是這四方城,要林月見做一個最終抉擇。若是進了城,那麼成為閔王世子之妾自然會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兒,但若是在此時反轉方向,則一切都有可能。
號角低吟,渾壯而蒼涼,巨大城門緩緩合上。君枚望了望天際西沉的紅日,不無歎惋的說道:“可惜了,今兒個進不了城了。”
“便是你身份尊貴,也不能叫他們將城門開了迎你進去麼?”林月見依在君枚懷裏問。
君枚鬆了手中韁繩,馬步搖晃中伸出一隻手輕輕彈了彈身前姑娘的額頭:“哪有月兒想的那麼簡單?四方城乃是軍事重地,紀律嚴明,不是說我是個世子,便可以亂了規矩的。”
又回過頭吩咐身後的隨從,“左側有一塊山坡較為平整,叫大家紮了帳篷歇下吧。”
林月見眸光暗了暗,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漾出漂亮光彩。
月沉星闊,天地朗朗,何以笛聲蕭瑟,饋我彷徨。
林月見打整好行李,用迷藥暈了屋子裏陪住的兩個丫鬟,便溜出了營帳。方才的淒涼簫聲漸漸遠去,她不太記得是源自哪一個方向。
那樣的簫聲,在別人聽起來可能隻覺得婉轉傷悲。但林月見知道這曲子的不同尋常,兩年間,凡是蘇以歸拜別一戶人家,便會奏出這一支訣別曲。
師父他,離開了。
心急如焚的在四周尋找了一圈,林月見循著心裏模糊的影響向西走去,她記得蘇以歸曾經說過,下一趟,要去往魯國。
可直走到天色漸白,林月見也沒能找到蘇以歸。待天色大亮,遙遙升起的紅日預示著將會有一個怎樣的晴天。林月見呆呆望著那一輪紅日,卻覺得害怕,比父母離去時更怕。
“師傅!”冷寂山林裏隻剩下她一個人空曠的聲音。
一日,兩日,三日,她在林中漫無目的地遊走,已然忘了正確的方向。
夜裏蚊蟲侵擾,她縮在大樹腳下環著雙膝,想起平日裏那個她喚作師傅的男子溫柔清雅的行事作風,忍不住便落了淚。
他總是愛笑的,笑起來儒雅之至如春風化物,無聲之中驚動人心。她見過許多的女子興致勃勃的前來拜訪師傅,卻在見麵之後表現得興致寡然。她從前不曉得是為什麼,有一日無意問起,他倒是淡然答應:“人有好美之心,師傅長得不如她們想象中的那樣好看,也不怪他們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