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贈劍思君(2 / 2)

這一回換我驚訝。我一貫知道他說話好聽,也一貫覺得耳聽愛情的人是蠢笨到家了的。可是他能夠堅持不懈的說這麼些略顯肉麻的話來還不覺得厭煩,又實在難得。

我深深望了他一眼,柔柔笑開。笑過了,卻轉身跑出了屋子。

他的腳步聲在身後緊緊跟著,眼角餘光能掃到他瀟灑紫衣。我緩了步子轉身,對他笑道:“你不要跟著我。”

他好看的眉頭擰了一擰,片刻,舒展過來:“我不跟著。”

他轉身回了屋子裏頭,不等我邁出院門,他又跑回到我身邊,將銀色寶劍遞過來:“拿著,”他的眼裏盛滿了一個我:“我安心些。”

我嗤嗤笑開,心裏頭像是開出了一片花來,又像是浸在了酒香裏,芬芳而迷離。我握緊了寶劍,緩緩將劍拉出了劍鞘,一片銀白的光。我看著他:“這算是你送我的禮物麼?”

“你說是就是。”他淺淺笑起:“出門在外,你若是不帶件兵器,我還真放心不下。”

我合上劍鞘:“你的意思是,我很能打架嗎?”

“你本來就很能打架。”他說得一本正經:“隻是以後的架,讓我來打就好了。”

我揮舞著手裏的寶劍,歡樂地回過頭:“這把劍這麼新,應該不會是什麼名劍吧?”注意到沈淩眉眼間的一絲兒嗔怪,我忙忙改口:“咳咳,我的意思是,你給我鑄了這麼漂亮的一柄劍,取名字了沒?”

“思君。”他平靜的聲音似深潭滴水:“它叫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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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間曾有許多人歎過最美人間四月天,更有人歎過四月最美斜陽晚。奈何我走在這如詩如畫的四月夕陽裏頭,卻並不覺得它美得有多麼動人。不過我出門的目的也不在於欣賞美景或是觀賞人情,因而也沒覺得有什麼失落的地方。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是件挺具有戲劇意義的事情,我如此說,乃是因為我從小院子走到鎮上時,遇見了一位絞著手絹兒的姑娘跟在一位健壯小夥兒身後。那姑娘的神情,當真是不勝風涼的嬌羞。

然而當我從鎮上回小院兒時,不僅很戲劇地與那對姑娘小夥兒重逢了,還戲劇地發現這一回換做了小夥子不勝忐忑地跟在另外姑娘身後。細細看去,那姑娘先前的嬌羞完全被惱怒給取代了。

照我多年看書曆練的經驗,出現這種反轉局麵的原因往往在於小夥兒做出了一些讓姑娘難過難堪難以忍受的事情。比如故事的原本是姑娘對小夥子傾心傾情而小夥子婉婉約約說明自己心有所屬或是父母心中有了中意的兒媳;比如小夥子追姑娘追得緊而姑娘始終不答應以至於小夥子一個激動血氣上湧做了些有悖禮法的事情。當然究竟怎麼個悖法我不能在想象下去,再想下去估計自己會莫名其妙地大出血。

而事實上,我也的的確確沒有那個閑心去先就那一對年輕人的繾綣心思,手上大大小小的各種物什已讓我分身乏術。

好在心情愉快,還能夠想起很多年前聽過的那些諸如“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晚歸的老牛是我同伴”之類的民歌來哼哼。

手上的東西多且雜碎,我並不太清楚自己究竟都買了些什麼。隻記得臨出門時我隻是想著沈淩束發的發帶顏色有些淺了,要為他換上幾根,誰曾想一家店一家店的逛下來,我竟覺得一切精致美好的東西都符合沈淩的氣質。於是一個不小心,便做了一回不理智的購物狂魔。

離走良久,我覺得有點兒累。當然,原因不是我力氣很小人很柔弱,它僅僅隻能說明我買回的東西不僅數量多,而且塊頭大,不太有利於搬運。

好在沈淩一路走了過來,距小院子大約還有二三裏地之時,我便看見了他被晚風托起的柔軟墨發,黑發飄飄,將整張臉的線條都勾得分外柔和。

他從我的手中接過大部分東西,我手上空了,心思也就活絡了起來。一活絡便想起了方才那對不歡而散的情人。

我在他身後絮叨:“你知道嗎?我方才這一路走來,遇到了好多人。其中有一對二十左右的……情人……恩,看樣子應該是情人沒錯。我去的時候遇見他們,他們呢還挺高興,言笑晏晏。可是不過片刻,我從永樂鎮回來,卻看見他們二人鬧翻了。”

我盡可能把自己的見聞轉化成笑話講給沈淩聽。沈淩聽了,卻隻長長的“噢”了一句:“你說的那位姑娘,大抵,是方才路過我們家門口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