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世夫妻(1 / 2)

分居兩年的二人第一次相擁而眠,卻各自帶著濃重的難以言明的心思。次日她醒來,參日躺在她身邊。那一眼看過去,竟覺得有些恍然。

許久之前水墨的話又在腦海裏浮現,她並不去多想,因為她知道答案。人之一世總會遇到許多美好,而初遇那美好之時的怦然心動更是一輩子都將難以忘懷。她將那心動給了奈涅,給了她仰望十年的大哥哥。又在往後的歲月裏,將往事妥帖埋藏,與另外一個男人舉案齊眉。

在生活麵前,心動與否變得不那麼重要。兩個人若能相看不厭,若能相互扶持,便是最合適的夫妻。參日於她,便是那最合適的人,他愛她多出她愛他,不止一點點。她想她不能聽天由命。最初的戀人,最後的親人,她不能任由他們兵戎相向。

日上三竿,參日自睡夢中醒來。今兒是個大晴天,連這采光並不十分好的屋子都亮堂堂的。方靜秋在書桌前研磨,見他醒了,放下硯台走到桌邊。參日的目光隨著她移過去,桌上放著一個食盒。他嘴角上揚,三兩下穿上衣服便跑到桌邊,用那雙勾人的眸子喜滋滋瞧這著她。方靜秋回眸莞爾一笑,朝門邊努嘴示意:“那兒擱了盆熱水,你先洗洗。”

參日卻不聽她的話,可憐巴巴地盯著她:“我餓了……”片刻,又補充道:“昨兒我隻是喝酒多了點兒,飯菜並沒吃上幾口。加上夜裏我們……”話音戛然而止,卻是方靜秋夾了小菜塞進參日嘴裏。他心滿意足地看著她那紅得能浸出血來的臉,笑容曖昧不明。

藩王宮裏為慶祝世子誕生的彩紙紅羅一連掛了半月。英妃那邊本就為參日遲遲不給小世子起名而別扭,隔三差五托敦和太後向參日討要名字。

方靜秋曾經玩笑,說從來沒有見過在給兒子起名上糾結成這樣的父親。又提到景辰,建議把這兩個字作為孩子的名字。參日卻不樂意,一本正經地回答:“景辰隻能是你和我的孩子。”言罷,瞧見方靜秋一臉的落寞黯然,便擁住她:“孩子的事情不急,我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再說了,我又不曾冷落英妃,她這樣每日來催,不過是想要把我叫去她身邊罷了。”

“誰叫你娶了人家?”方靜秋隻是笑:“側妃不是那麼好納的,你娶了她,自然要對她負責到底。”

“什麼時候你能不這麼寬容就好了。”他的表情分外認真。

念《金剛經》的習慣還是沒改,隻是將時間改在了一早一晚。前一夜參日留在英妃房裏,今兒一大早,天色微亮之時,方靜秋剛讀了半個時辰經文,敦和太後便進了門來。

絮絮叨叨之間無非是寒暄。隻是寒暄過後,方靜秋的臉便一寸一寸的陰了下來。她向來清楚敦和待人接物的道理,也明白這位太後能在當年凶險無比的情況下自請出宮是有多大的勇氣和多麼縝密的心思。敦和太後,一生權力傾軋,她除了利益,誰都不愛。很明顯的,敦和話裏的意思,是說方靜秋,擋著了她的利益。

方靜秋也不是不能理解敦和的心理。她隻是覺得好笑,怎麼也做不出一貫的恭順樣子,挑眉笑了一笑:“母妃的意思,是要我將正妃的位子讓給蔡琴坐?”

見敦和一臉好似虛浮在空中的笑,方靜秋撥了撥佛珠:“也好,左右我在藩地六年,什麼事兒也沒做成。倒是蔡琴有福氣,嫁來不過兩三年,便生了個兒子。我便些一封信給皇上,請他降旨冊蔡琴做這藩王妃。”

敦和拉過方靜秋的手捂在手心:“翁主若是真心這麼想,哀家也就感激不盡。”

方靜秋微微側目,吩咐水墨備好紙筆。信寫到一半,她停筆看向敦和:“母妃很想念皇城的繁華吧?”

敦和身形一滯,臉上笑意隱去,斜飛的眉目間閃過一絲算計:“翁主這是什麼意思?”

方靜秋輕輕一笑,挽了袖子擱筆,將水墨支出佛堂,方對敦和說道:“蔡宗手上的兵權,足以支配藩地除靜王軍之外的所有軍隊吧?那蔡宗不是對母妃言聽計從?聞喜在藩地六年,從不管事,但每日裏這麼多人在眼前演著追名逐利的戲,也算把聞喜的眼光磨得鋒利了。那蔡琴是蔡宗的遠親,她做了藩王妃,母妃與蔡家的關係自然更加牢靠,蔡宗手裏的軍隊,對母妃的忠誠也自然會得到保證。更何況,蔡琴的父親蔡煥,還是大慶的驃騎將軍。”

敦和的臉變得煞白一片,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方靜秋身子往前一傾,幾乎靠在了敦和肩上:“皇上和參日原本兄弟情深,母妃卻偏要加以挑撥。皇上和王爺生了嫌隙,鬧起來就不像尋常百姓家的兄弟打罵一番就能結束了。母妃是想用大慶的國祚來為自己多年的怨氣出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