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也隻是夢幻。
三月的桃林。清風拂落,枝頭脫落了幾瓣嬌嫩的花。矮桌小爐上燒滾的嫩茶,翻了一道又一道。女子小心的提起茶壺,酌了幾杯。
“娘親。” 小女孩水靈的大眼睛,褲管挽了幾節,露出白藕般的小腿。提著竹籃一路跑來,歡喜的翻開籃子中的花布,隻看裏麵蹦噠了好幾條小魚,“看,今晚有魚湯喝了。”
女子接過籃子,拿著娟帕擦著小女孩汗涔涔的臉頰:“看看你這小丫頭,不好好上學堂,道總是喜歡隨你爹爹到處山裏的亂跑。”小女孩撇撇嘴,拉著走了的男子衣角,撒嬌道:“爹爹。”
男子溺愛的蹲身將女孩的褲管理下來:“下次,我們再偷偷去,不告訴你娘親。”女孩一聽瞬間喜開顏笑了。
“你這樣要把她管壞了。”女子說到將桌上的茶水遞給男子。
男子就過茶水,看著桃林中的小女孩:“腹兒難得在這住的這般開心。”
“這桃花好香阿!”小女孩歡喜的跑到林中,聽娘親說這片桃林是他爹爹親手種的。今天還是第一年開花,要是秋日裏再結了果子,正好也能解她這等了數年的饞。
夜裏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多。肚子難受的很,想著找娘親給揉揉肚子,還沒進門便聽得裏麵的歎息聲。
“怎麼了?”女子問道。
“今日我在附近看到魔教的人了,估計這裏也不安生了。”男子有些無奈。
“又要搬家了,在這好不容易過了三年安生的日子。”女子話語中帶著自責,“都怪我,若不是我,你和馥兒也不至於過的這般奔波。”
“夫人這是說的何話,隻要你和馥兒都在,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
聲音在耳畔越來越遠,越來越不模糊。
畫麵忽然轉到那個雨夜,她還在迷迷糊糊的睡覺,就被母親一把拉起。
“娘親!”小女孩睡意惺忪的看著女子,卻被女子眼中的惶恐鎮住了。
她們剛走到桃林中,周身忽然出現一群黑衣人,詭異般的從地裏冒出來,將她們團團包圍。男子握緊劍,將她們護在身後:“帶著腹兒,尋著機會趕快離開。”
“安郎,他們都是傀儡你……”話還沒落,男子就提著劍衝過去了。
雨打在身上是冰冷的,這些傀儡像是打不死的,反而一層層的將男子圍住。
“快走。”青衫早被鮮血染濕,男子歇斯底裏的對她們道。
女子緊了緊她的手,拉著她一路快跑。鼻尖傳來淡淡花香,還有鮮血的腥味。小女孩忍不住的回頭,看到的是爹爹被那傀儡一劍插進胸脯,卻還在頑力抗爭著。又抬頭看了看女子。她的臉色是冰冷的,冷到她的心裏。不知多久女子忽然鬆開她的手,眼眶有很多水,也許是雨,也許是淚。
“娘親。”她哽咽著嗓音喚道。
女子摸了摸她的頭,將手裏的包袱遞給她:“馥兒,延這條路跑,千萬別回頭。”
“娘親。”她呼喊道。
女子回頭一聲厲喝:“跑!”
那個字在她耳畔不知響了多久,她也跑了許久。那是條沒有盡頭的路,蘆葦叢前的河水邊,出現一個白色的身影,黑色的長發,在冷冷夜風中輕拂:“娘親。”
她歡喜的跑去,直到現在也能渾渾噩噩的想起,那個人望她的眼神,臉上帶著微笑,眼眸卻如深淵冰冷。
“讓我,帶你離開這裏吧!”
站在高聳的宮殿前,城牆是白的,宮門是白的。和天空中落下的雪花相稱成一片。越靠近一步,沉埋的記憶就越加清晰。
第一次踏進魔宮的時候,雪是比這還大的。她被帶到了一個大鐵皮的空間裏,四周點著火把。照在裏麵各形各異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到處都傳來刺耳的利器相碰聲,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到處都是濃烈鮮血的味道,和屍體。
而過了這些年,她才明白,有些人並不是本身殘忍,隻是對生的渴望,哪怕隻是苟且餘生。
但她不願,所以找回記憶,擺脫這裏的一切,是她時時刻刻都渴望的事情。
直到無意中聽人說,魔教的人都會把叛徒關在這煉湖裏,給那些被煉成傀儡的冤魂食用。但煉湖是魔宮的禁地,一般人是靠不近分毫,也隻能趁現在魔君出關的時候去闖闖。卻沒想到一路尋來竟是出其不意的順暢,不過她也來不及計較這其中的不對勁了。顫抖的手還未觸到門,那大門忽然就自己打開了。鋪麵而來的寒氣從腳底浸染到全身。
白螺提了提心,才踏步進去。
眼前的場景,讓她不由的震撼。在眾人零碎的講述中。她也曾在腦海裏繪想過。隻是眼前的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每根珠子直紮水裏,柱上被定住的人,有垂頭喪腦的,有森森白骨的,有惶恐嘶叫的。
那些伏在空中的氣團一樣的東西,卻又印出了一個個不同模樣的麵孔。在空中嘶叫,吸食著那些活人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