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淩嘯便收拾了東西,趕上了發往老家的第一堂長途汽車。沈越自然少補了千叮嚀萬囑咐,小兩口子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
坐長途汽車四個小時就可以到,然後轉從鎮上到家裏的汽車,總共也就不到五個小時的時間,不到十二點,淩嘯已經邁進了家裏的大門。
剛剛失去了親人的家裏顯得很是蕭條,門堂中自己的爸爸的屍體就放在一張拚接的椅子上,一張白布蓋住了老人的整個身子,看不見白布下麵老人的臉。白布上顯示出老人瘦骨嶙峋的身體,淩嘯一把鋪在那蓋著白布的爸爸前麵,眼淚如瀑布一般流了下來。
旁邊的幾個小孩玩耍著,完全不知道這般景象在大人們眼中是多麼地傷情。
一隻穿著深色布鞋的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淩嘯模糊的視線中,慢慢抬頭,看見一張被歲月侵蝕的隻剩下皺紋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用布滿繭子的雙手將淩嘯慢慢扶了起來,久久地盯著,然後垂下頭,將案板上快要滅掉的香火重新點燃。
“媽不是說你不回來嘛?”他黯然地說著。
淩嘯走上前去,也點燃一根香,“我也是爸爸的兒子。”
他沒有說話,上香,轉身。
淩嘯清晰地看見那彎著的背,遠遠看去,好像一個問號一樣。
同樣是爸爸的兒子,同樣出生在農村,可是他,為了弟弟的前程,放棄了學業,成全了弟弟。
淩嘯幾步追了上去,“媽呢?”
“在房子裏。”他隻是簡短地說著。
雖然房子也算寬敞,雖然家庭條件也還算不錯,可是與那城裏想小洋樓比起來,家裏不但蕭條了許多,更是讓人心酸了許多。淩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轉身進了房子。
小老太太正坐在床上默默地流著眼淚,看見淩嘯回來,竟似沒看見一般。
淩嘯走上前去,握住小老太太的手,“媽。”
小老太太好像夢遊一般,眼神空洞而無力地看了看淩嘯,“你怎麼回來了?”
“我來看看您,我不放心。”
小老太太突然抹幹臉上的淚水,使勁地將淩嘯往外推,“你快回去,快回去,越兒還需要人來照顧呢,這裏有你大哥,不需要你……不需要你……”
看見小老太太歇斯底裏的樣子,淩嘯再也忍耐不住,一竄淚水滾滾而下。
門外進來了一個中年婦女,趕忙將小老太太攙扶住,“媽,您別激動。”
心裏,好似被人挖空了一般。
看見這番光景,心中是萬千個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