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大吼招來了十幾個何府家人。一幹傭人看到管家吃了虧,立刻持棍拿棒圍上來,虎視眈眈地瞪著若晴。
若晴當然也不能當真和凡人動手,勝之不武。她不屑地冷笑,朗聲道:“何員外,我隻問你一句話,你自己欠了債,造了孽,為什麼要讓那些無辜的人替你贖罪?”
她清亮的聲音響徹偌大庭院,傳入重重房宇,那管家嚇了一跳,指著她罵道:“你這瘋女人嚷什麼,我家員外……”
“何凡,你們都退開,讓她進來!”蒼老嘶啞的聲音響起,管家和傭人們一怔,回頭正看見自家主人正站在遊廊上向這邊看著。管家揮手讓眾人退開,悻悻地瞪了若晴一眼,低頭道,“姑娘這邊請。”
再次走進了那間幽暗的屋子,牆上還是雲蘿的畫像,桌上還是那塊繡著《雙燕離》的錦帕。和上次不同的是,何守誠正坐在桌邊喝茶,那個藍緞碎花的繈褓放在床/上。
一見那個繈褓,就想起昨天所見的恐怖一幕,若晴趕忙扭頭避開,默默安慰薛筱夢,“別怕,那確實是個死孩子,不會突然跳起來咬你的。”
薛筱夢抖著聲音小聲反駁,“就是它突然跳起來,也是咬你,哪能咬得到我。”
何守誠今天舉止正常,放下茶盞給若晴讓座,問道:“這幾天老朽也聽得下人議論,說是從平安集外來了人,想必就是姑娘了。姑娘方才那幾句話是何意啊?”
“嗬,是何意非要我說明白嗎?”若晴冷笑,先指牆上的畫像再指床/上的繈褓,“那麼請你先告訴我這女子是誰?那孩子是誰?我就告訴你我方才的話是何意。”
何守誠枯瘦的臉上神色古怪,“你好像都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昨天就來過這裏,該看的看到了,該聽的聽到了,自然也就想通了一些事。”若晴居然毫不隱瞞。
何守誠竟然毫無驚訝,微微點頭,“姑娘能從外麵進入平安集,想必不是凡人。你說的對,我的確欠了債,造了孽,我每天都在等待報應,等待雲蘿來殺我。”
“可是你現在活得很好,而那些無辜的婦孺卻死得很慘,那些失去親人的生者活得很慘。十年來,雲蘿每月十三殺一對母子。你知道平安集現在是什麼樣子嗎?她不但殺了那些女人和孩子,還擄走了他們的魂魄,讓他們不能重新轉世!是你害死雲蘿,這筆帳卻算到了無辜者的頭上,你好像還安心得很。”
“雲蘿沒有死!” 老人呆滯的眼裏突然精光暴射,對若晴大叫,“你說得不錯。是我害了她,但雲蘿沒有死,她還活著!活著!!”
“雲蘿沒有死!”若晴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但她又看到了床上的繈褓,那裏麵包裹著嬰兒的幹屍,證明這老者已經神誌不清,他希望雲蘿活著,就固執地這樣認為。
何守誠不理會若晴的反應,他已陷入了回憶之中,低聲呢喃著:“二十五歲那年,我進京趕考,竟然一舉考取了甲榜進士,大喜之下,我邀了幾個朋友,在翠月樓擺酒慶賀,酒過三巡,我吩咐要歌舞助興。然後我就看到了雲蘿,她穿著火紅的衣裳,用一塊紅紗覆麵,放歌起舞,唱的就是那首《雙燕離》,歌如天籟,舞姿傾城。一曲終了,她輕輕掀起麵紗,給我敬酒,我被她的美麗驚呆了,從此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