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我是他唯一的徒兒,這話我怎麼都不信。
唯一的徒兒怎麼就有這麼大座宮殿候著了?這怕是好多個徒兒住過的地方吧,估計是現在大都有所成,所以才荒廢這麼大的宅子,就便宜了我這個新來的。
“你說你叫一一?”走在我前頭的師父突然停下來,我一直大量著周圍,險些撞上他轉過來的胸膛。
聽他這麼問,覺著師父記憶力恐怕真的不大好,就有回了句,“嗯嗯,許一一,師父,徒兒叫許一一。”我一邊自顧自的點頭,一邊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健碩之軀,一邊抬手擦了下額角——還好沒撞到,還好沒撞到。
“你這是在瞧不起為師的記憶力?”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額,這是什麼節奏......大神的節奏果然不是我這種小輩可以理解的。聽他語氣有些冷淡,目光順著那健碩之軀慢慢爬到那張年輕俊臉上,與那雙犀利的眸子對視了一瞬,終於反應過來他是在等著我答話,“有麼?師父一定是想多了。”我彎彎眼角,作出恍悟的樣子。
他也沒再繼續糾結這個讓我小心髒不得安寧的話題,引我進了這朱門金雕的大宅子——寂桃園。乍看這名字就覺得不勝傷感,桃園就桃園嘛,還來個寂寞作甚?想不到師父他老人家居然是個矯情派。
我跟在後麵咧咧嘴不敢多說,隻是沒忍住偷笑了兩聲。
門內的景象全不似門外看起來華麗麗——驚呆了我,這院子極為簡樸,極為安靜,極為香氣濃濃。
進門入眼便是大片大片桃花,重重疊疊的淺粉交織在一起,如膠似漆讓人無端端生出豔羨,鼻尖全是這淺粉色的香氣,明明是極濃的確又感覺淡淡的不真實,一時間視野所及,嗅覺所觸,皆是這醉人的滿樹紛紛。
我頓在原地,覺得怎麼樣都舍不得挪開步子。要我從這癡纏的枝葉間穿過,光是想想就驚悚。
耳邊驀的響起師父的疑惑,“怎麼了?這是桃花......你,該不是第一次見吧?放心,這裏就你一人住,隨我去內堂看看。”
我木木的側過身子,正準備解釋說我認得這是桃花不過是不願直穿過去......發現師父已經從一旁的漆畫抄手遊廊往前走了。我不禁倒吸口涼氣——我的親娘啊,這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長廊!
汗毛刷的立起,瞬間覺得那寂寞的寂字用在這個園子裏真是恰當又恰當,若是換作幽靈的幽字也是完全不過分的。於是就匆匆往師父的方向追去。
呼呼,我追呀追,追呀追,追到黃昏的盡頭......也沒見著我師父他老人家的仙影。
不過,倒是見著了一個頗為狗血的三岔路口。
這一路上混過來經常見著些岔路口,往往是一不小心就走出來了一段頗為狗血的緣分,所以姑娘我雖隻有八百來歲,在外麵的各種親情友情愛情債卻是欠下不少。不過是沒想過這長廊也能走出個岔路口了,著實是詭異裏的詭異十分詭異。方才師父又是匆匆一瓢,此刻也不知飄到哪條路子裏了,我仔細瞧了瞧,這三條廊子都是一個模樣,無非是風景上有一些些的不同——中間那廊兩邊都是湖水,湖水裏鋪滿了一層或粉色或白色的桃花瓣,幽幽的綠水蕩漾著淡淡的粉,說不出的柔美嬌豔;左邊的廊子和右邊沒什麼區別,都是鄰著一汪湖水一片桃林。
我細細想想,眼看著師父還沒返回來找我定是要在這擇路一事上考驗考驗我,雖說我也不明白這種考驗究竟有何意義。又想著師父方才說這寂桃園以後就我一人住,也就是說我是這裏的主人了,也不存在什麼叨擾之說,隨便擇個風景佳的路逛逛也不錯。
我就直直走了中間這條路。
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毫無疑問就是我這個樣子了。
這兩邊的湖水越往前越清澈,連水麵漂浮的花瓣都越來越少了,尤其是這長長的長廊像是沒個盡頭,遠一點的前方也總是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我是不是瞟兩眼湖中景象,驚覺湖水的清澈指數似是完全未被汙染過的天泉一般,說到這天泉,我許一一還真有幸泡過一回,但也不是多麼愉快的往事了,
眼下這湖底除了寥寥幾株水草再也沒其它生物,若是在這湖裏養上一堆小金魚,遊來遊去肯定是非常好看的啊,看來我那師父是個沒什麼情趣的人。大概帝君之內的大人物都是如此吧,也說不定是之前在這裏住的徒弟們私下裏吃光了水裏的魚也說不定。
百無聊賴的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總之是已經沒興趣往那孤零零的湖水裏瞟一眼,一雙小短腿也是累的止不住戰戰,總算瞧見了盡頭——這實在不如不見,盡頭它就是個亭子。亭子還赫然寫著“湖心亭”三個更頗為狗血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