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因為擠擠了半天,衣服頭發都有些淩亂,發間半合的桃花更是因我激烈的甩頭動作掉落到沙礫遍布的黃土地上。
我想女英雄的形象肯定是要搭配些壯烈之感的,我這副模樣該稱得上壯烈了吧。
現在也不僅僅是壯不壯的問題,隱約記得有些雜書裏的段子有說到英雄和敵人一見鍾情這種事。
不知為何,今日今時,那書中的段子刹那間湧入腦海。
無疑,英雄是我,敵人是他。
驀然回首,那人就在人群擠擠處。
他麵無表情,眼裏也不見一絲波瀾,說出的話更是聽不出蛛絲馬跡的好感:“姑娘可識路?”嗓音優雅婉轉,磁性低沉卻又不掩咄咄逼人的魅惑。
我呆呆愣愣看著他,慌慌張張收回手,耳邊的嘈雜瞬間變得安靜。意識到他也看著我,一時間更加慌張,顫抖著答道:“我,我識得,當然識得。你是從哪裏來的?你叫什麼?你家裏幾口人?你今年幾歲了?可有娶妻?”
我語無倫次,身邊的人群宛如畫裏熱鬧的背景,我在畫外,他在畫外。
糟糕!我是不是問的多了!我應該是問他易容目的何在!
不過,聽聽他的回答也無妨,畢竟對敵人了解的越全麵月有利於我的勝利。
他這次不再是麵無表情,眉間略顯倦怠的褶皺顯示出他的不悅:“我來自地獄。”
原是熱鬧的背景因著這句話而變得愈加喧嘩。
我不由自主的皺緊一張小臉,兩眼黏著他再也移不開。他說他來自地獄,眼前這個易容的男人說他自己來自地獄。
黑色長袍,血紅袖口,墨發翻飛。
薄唇輕抿,白皙的麵上透著冰霜般的冷漠氣息。
我居然有些相信,他是來自地獄的,這一身好像見過,在哪?在陰冷黑暗卻又明媚的地方。是地獄?
我最近真是越來越荒唐了。
他不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細細看他,同師父的姿色可稍稍媲美,但他是我見過的最......熟悉?我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總之,心跳告訴我,他不一樣,我被觸動了。
不等周圍的人拿了掃帚或直接提著花籃扔過來,我上前拉住黑袍下骨節分明的手,衝出一條“血路”。
英雄救了敵人,所以英雄要跟隨敵人一起成為敵人。
想到書上這樣的結局,我小小後悔了一下,頗為負氣的鬆開他的手。
這裏是後山較為隱秘的一處穀縫,暫時隻有我們兩個。
我呆呆站著,兩手不知作何行動,僵直著身子不敢回頭。英雄和敵人,這樣的尷尬是我自找的。
“姑娘可否帶我回去?”身後傳來沉沉的詢問,依然聽不出情緒,但聽起來卻讓我莫名舒心。
回去?
我忸怩著回過身卻不敢看他,低頭望著距我一步之遙的曳地長袍,上麵繡了不知名的花,火紅妖嬈。
良久我才找到自己不太清明的聲音:“回地獄嗎?”
“嗯。”
“可不可以,嗯,可不可以等一天,明天我送你回去。”等我今天學會了遁地之術。
呀!我會不會太主動了......點。發現完全不能自由控製說話了嘛,果真是未成年的原因麼,嗚嗚~
我像是在等待著被淩遲還剩最後一個心願的死囚,又像是等待著下完糖果雨的天空出現絢爛的草莓味彩虹。
他久久不說話,不說好或不好,我有些緊張的抬頭看他,錯過了前一秒他失神的淺笑,依然是冷冰冰的棱角分明的臉孔。
我聽見他說:“可以。”
整個山穀都歡呼起來,我以為,這是。
不久以後我才明白,我喜歡了一個人,這個人,我可能已經喜歡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