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噴嚏來的快,濕濕涼涼的兩條鼻涕也應聲蜿蜒著爬了出來。我擄起袖子擦了擦,看天色還沒有大亮,又想著月暉對寂桃園不熟悉,擔心他可能走丟了,這可能也不至於,但若是不小心走到了不該去的地方那可得了!我猛的一個哆嗦,爬起來往我最不願意的方向摸索前行。
師母就在這長廊的盡頭,湖水的中心。一想到初次見麵時的種種怪異,我的小心肝就止不住抖啊抖,希望這回不要讓我撞見什麼勁爆場麵,誓死捍衛我的小純潔......
說什麼來什麼。嗚嗚,果然。
湖心溫度偏低,死寂的湖水像一塊散發冷氣的天然冰塊,原本就吹了一夜冷風的我,鼻涕流的越發歡快,我左手擦一擦,右手擦一擦,兩邊袖口都是濕漉漉的,眼睛也有些冒花花,暈沉沉的狀態很不適合繼續往前走。
但前方隱約傳來的呢喃聲讓我不自覺加快腳步,心也跟著一點點沉下去。
那聲音,如,如毒藥。隻聽一次便像永生難忘。
“你這個嬌媚樣子厘水可知道?”那聲音裏透著愉悅和沙啞,聽的人會忍不住聯想到一張俊美的臉。
“真掃興,幹嘛這時候突然提到他!他有了小徒弟,早就把我忘個幹淨。”嬌嗔的女聲柔若無骨。
我隔著水榭看到了白色薄紗簾子裏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如夢似幻看不真切,像是失足闖進別人的夢裏,窺見我意想不到的風景。
不對,隻是聲音像而已,我不能僅憑聲音判斷那裏麵有誰。說不定又是上次那個鬼魂什麼的呢,——鬼魂!雙手驟然縮緊成拳,鬼魂,那個看不到臉的鬼魂,他來自地獄。而月暉......
隻是巧合罷了,肯定就是巧合。月暉才不是這樣的人,他第一次來青丘,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還答應讓自己帶他回去。
我沒發現自己越走越近,紗簾內的身影也漸漸清晰,不過也隻能看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赤裸的背......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是他......
那女的霍的轉過臉,一臉嫵媚笑道:“喲,這不是小徒弟嗎,真是稀客,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我始終盯著那個男子,他墨發及地突然一言不發的樣子讓我愈發害怕。
“這小徒弟還真是不害臊呢,兩眼放光盯著男人的背是什麼意思,每次都這樣真不好。厘水也太失職了......呀!不會是厘水教你這樣的吧!”
那女人顯然是醋意大發。
吵吵嚷嚷的讓我很惱火。
“怎麼不說話?我知道你不是啞巴。還是說你想瞧瞧這男人的正麵?上次你一定沒看清楚吧。算本宮大方,這可是本宮的獨家寵姬呢,你可有眼福了——”
她轉過他的臉,又發出慣有的尖銳的泣血笑聲,湖麵蕩漾出層層黯沉的波瀾。
我心底的乞求和弱弱的希望注定是多餘,因為事實就擺在那裏不可能。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那張讓我瞬間心動的臉,就擺在薄薄的紗簾之後,堪堪闖入視線,所有輪廓都齊全。我就是再怎麼色迷心竅,這一刻也是滿心滿肺的厭惡。
我沒多留一秒,那張臉轉過來的瞬間我就已經作勢逃走。
氣喘籲籲,直到身後的旖旎氣息和死寂的湖麵全部後退不見。
我沒有看見亭台邊一地糾結的服飾,裏麵紅紅紫紫,唯獨沒有墨黑。
我也沒有第一時間理智的想到易容術。
總之,一開始關於他的事,我就從一隻聰明的兔子淪落為一直愚笨的兔子。當然,後來也是這樣。有一句話說,戀愛的人都是盲目的,沒有智商可言。
我認為我還沒有戀愛,所以我不會把那些句子用到自己身上,我認為我一直把握的很好。
那麼現在我扶著桃花樹狼狽的哭泣,八百年來第一次。這怎麼解釋?我想,我是感冒了。因為病毒引起的身心焦灼而痛哭流涕,不是感冒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