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晃兩千年(1 / 2)

一千年過了,又一千年。

雪山看起來變得有些寂寞。瑞雪兆豐年在雪山是從來不適合的,大雪隻會讓這座雪白之地變得愈發冷寂,而這些年,甚至都看不到那些熟悉的腳印,積雪掩蓋了他們走過的地方,也掩蓋了那些甜蜜的歲月。

雪女早料到他會知道一切,前後態度的反差卻是她沒料到的。她隻知道他會生氣,但也許一天兩天就會被她死乞白賴的討好動搖,或者最長一年半載,慢慢慢慢的原諒她。五百年,整整過了五百年,孫猴子可以出世了,他也沒原諒她,至今不願同她講多餘兩句的話,一天偶爾僅有的一兩句話裏也是嘲諷和厭惡居多。

她被深愛的人嫌惡了,被深愛的人懲罰到體無完膚。

終究是女孩子,哦,現在已經不是女孩子了——長久的僵持打破了少女內心的期盼,對愛情的渴求終變成了癡癡的等待和默默相守。她再也不向過去那樣嘰嘰喳喳,五百年,她覺得算是說完了一生能說的話,唾沫星子少的可憐。如今隻是靜靜呆在他身邊,縫縫補補他們的衣裳,然後承受著他突然丟過來的炸彈——

亡春暉相比之前真是活躍多了,時不時就要說話,也不管雪女是不是搭理他,難聽的話就像是毒癮,怎麼都戒不掉,當然,他也從未想過戒掉。

從五百年前,他知道事情真相時,就已經戒不掉了,這突然來到的壞習慣,猶如外界突然傳來的噩耗。

“亡春暉,你知不知道,雪女囚禁你隻是為了仙界,為了不讓你阻止我登基,為了抑製你的強大!”

雷霆取代了天帝,如願以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借著天帝的穿音術向雪山注入瘋狂的炫耀。不過穿音術並不好用,它需要使用者擁有強大的修為,以折修為來換取聲音抵達無限之境。雷霆弱了些,沒能傳完關鍵,後麵那句“亡千木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並未穿進雪山,而此話一出口無疑就是破了天帝與冥王的約定,雷霆因此長眠不醒。

雪女下意識的將雪山封印加固時,亡春暉就在旁邊,眼睜睜瞧著她慌張蒼白的臉上盡是閃躲。亡春暉望了眼屋外無邊白色,嘴邊瞬的勾起一抹淺笑,那是雪女從未見過的笑,似是看破,似是決絕,似是失望透頂,也似是還有別的情愫。雪女當下就害怕了,哆哆嗦嗦迎上他駭人的目光,想要解釋卻覺得馬腳盡露,最後還是亡春暉先開的口:“怎麼?娘子可是受了什麼驚嚇?”

雪女愣愣的看著他,不知是真是假,那一刻,她真希望是真的,他真的什麼都沒有聽到,那如雷聲般滾滾的惡語,他真的沒有聽到。

“我,我沒有,你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雪女小心懷揣了一絲希翼。

亡春暉冷下臉,看著她時帶著幾分輕蔑:“你覺得為夫該聽到什麼?聽到你是受誰之命關了我,還是聽到你為了幫哪個男人關了我,或者看到你怎樣施法更牢固的關著我?”

雪女害怕了,那樣的亡春暉,變臉如變天,她一刻都不能忍受。

顫巍巍的震驚了半天,好不容易合上嘴巴,習慣性想要討好他。他平時是很容易討好的,比如今天她為了縫補衣服傷了手指,他氣呼呼不願理她,隻要她卷著被子在床上左右翻滾加哀嚎,他馬上就會敗下陣來,說:我怕了你了,明明是你受傷了,傻。然後一把攬過她,心疼的握起她的手,使了法術愈合它,然後順便將愈合術傳授於她。這樣事幾乎是隔幾天就要發生一次,二人樂此不疲,沉浸其中,在無數次小打小鬧,誤會原諒中更加依賴彼此。

大概也是因為那樣,亡春暉才在知道真相後多待了這麼久吧,雖說那些真相真的不是什麼真相。與其讓他知道更可怕事,倒不如就讓他誤會自己,隻要他還肯陪著她,哪怕是每天罵她,她也是安心的。

隻可惜對於雪女這種傻到沒朋友的想法,榆木腦袋亡春暉是全然不知。一開始他隻是盼著雪女能解釋解釋,不管她用多麼拙劣的技巧,他都相信自己會原諒她,可她沒有。不管他怎麼怒罵她,糟踐她,她都是全盤接受絲毫不知反駁,然後再厚著臉皮說自己錯了,求他原諒她——這話在亡春暉聽來極為可笑,他希望她解釋,給他否定的答案,她卻一味的承認錯誤,讓他不得不相信那些白瞎理論是事實。要接受這樣的事實,對他而言並不是簡單的事,一直習慣與哥哥的簡單親近,稍複雜的模式他真的懂得不多。雪女是除了哥哥外,甚至說是比哥哥還要更親近的人,他每每想到這一點就覺得無法原諒,漸漸的,雪女的懺悔在他看來就是可笑而可惡的做作,直到後來她終於知趣的閉了嘴,他才又覺得此時不聲不響的她變了好多,或者,這樣的女人,才是她本來的麵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