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經營了幾年的愛情一朝破滅,雖然之前已經算是有了不少征兆,吳良還是覺得非常突然,但更讓他奇怪的是在當天他竟然接受了這一結果。都說失戀是痛苦的,按理說他當時應該是撕心裂肺、萬念俱灰才對,為什麼能夠這樣平淡地離開?
分手之後的幾天裏吳良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種痛苦。
他是個重感情的人,父母早亡,爺爺還有一個小妹遠在老家,和小芸的戀愛一度成為他在生活中的感情寄托。其實在分手的當天晚上他就失眠了,過去的一幕幕象電影一樣浮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都說時間是療傷的良藥,隨著光陰的逝去,所有的記憶將會越來越模糊,最終回想起來再也沒有當時的色彩,就如同泛黃的黑白照片。但是吳良卻覺得時間過得越久折磨就越厲害,對小芸的想念就越深,身邊似乎還留著小芸的餘溫,那一顰一笑仿佛就再昨天。
吳良陡然覺得世界變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改變,他連續失眠了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他就養成了夜貓子的習慣。每當到了晚上睡下的時候,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就如刀片清晰地在他心裏一陣陣地劃著,這時候吳良才真正感覺到失戀的刻骨銘心。
她不想過平淡的生活,什麼樣的生活才不平淡呢?一個很簡單的方法,有錢。
這似乎不太可能,吳良沒有什麼有錢的親戚,自然也沒有可能得到大筆的遺產,也沒有一份前途遠大的工作,更不會有中頭獎的運氣,他自己很明白,開著一家小醫館的自己這一生是注定平凡了。
於是吳良就想找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按照小說和電視上說的那樣,瘋狂地工作也許是一種好辦法,但是在他這裏卻行不通,因為失眠白天總是難以長時間地保持精神。精神難以集中的醫生是不適合給病人看病的,所以他便把自己那小醫館暫時關了,然後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車。
老家遠在距離這座臨海城的千裏之外,坐了一天的火車,吳良終於回到了那個屬於自己的家鄉,吳良故意選擇了晚上的列車,這樣就能夠在第二天上午六點多到家,免得大晚上的還得讓爺爺和姐姐幹等著。
再次回到家裏,門依舊是開著的,門檻也是開著的。小妹天生腿腳便不方便,老爺子為了孫女坐輪椅出入方便,就把門檻都劇下來,然後把一頭安上了折頁,結果臨街臨院的兩個門口,又各多出來一扇小門兒。
見到自家的門兒,吳良會心一笑,付了出租費後悄悄走了進去。剛一進外屋,就聽院子裏叮當叮當的響個不停,再走幾步,卻又聞到了炒土豆的香味兒。
吳良放下手中的大旅行包偷偷看去,卻見妹妹正做著輪椅,在小棚子的煤氣灶旁炒菜呢。輪椅的後背擋住了她很窈窕的背影,隻露出了腦袋和粉嫩的脖子。不過通過不斷翻炒的那條胳膊可以看出,妹妹穿的是個小藍碎花的棉布襯衫。這件襯衫,還是當初吳良帶著姐姐去集市上買來的呢,沒想到現在都洗小了,她還穿著。
轉眼之間,那個小姑娘已經長大了,長成一個大姑娘了,每當看到妹妹的腿,吳良總有一種心痛的感覺,他就是為了給妹妹治腿才選擇學醫的,努力的學,拿到了中醫、西醫兩份行醫資格證,可卻偏偏治不了自己的妹妹。
“哥?你什麼時候到的?”妹妹把鏟子放到鍋裏,驚喜不已的道。
“嘿嘿,剛到,你怎麼知道是我?爺爺呢?是不是一大早上山砍竹子去了?”
吳良說著,走進小棚子裏,妹妹把輪椅擰了過來,小藍碎花的襯衫映襯著她精靈秀美的臉龐,隻是在鍋灶旁時間長了,熱的滿額頭上都是汗。見到了哥哥的她一臉喜悅地道,“你快去接他吧,等你們回來,電飯鍋裏的飯剛好不冷不熱,想著去小賣部給爺爺買點酒。”
平時總是坐在輪椅上,爺爺下地幹活走了,家裏就她一個人,偶爾拿起書看看,偶爾還寫點什麼,可是這顆心一閑下來的時候,就不是滋味了。這會兒見到哥哥回來,她甭提多高興了。
“不用了,我帶了酒回來。”他知道爺爺的這個嗜好,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自然不會忘記給爺爺帶上幾瓶臨海城裏的好酒。吳良應聲出了門,轉眼消失在家門外麵。
晚上的時候,吳良、爺爺還有妹妹三個人一起吃著晚飯,對於吳良能夠回來一趟,爺爺還是非常開心的,吳良則總感覺有些發酸,爺爺吳征已經六十多歲,還在為這個家操勞,都怪自己沒有本事,學了這麼多年的醫術,卻連妹妹吳穎的的腿也治不好。腦海裏想著,不禁多喝了幾杯。
爺爺吳征看出了吳良眉宇之間的痛苦,心中不禁歎了一口氣,吳穎的病是先天帶來的,當今社會的醫術還無法治愈,吳良學醫就是為了給吳穎治腿,如今做不到,心裏自然是非常的痛苦。
抿了一口酒,爺爺吳征出聲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明天去一趟山外的小學,給那些孩子做個體檢吧,你也知道,附近的幾個村子裏,沒有醫生的。”他想找些事情,分散一下吳良的注意力。
吳良雖然很難過,卻還是點了點頭,應道:“知道了。”說著又喝了一杯。
吳穎嬌眉一皺,忍不住出聲道:“哥,你別喝了。”
吳良聞言一怔,但還是停了下來,沒有再喝。也許是因為見到爺爺和小妹的緣故,也許是喝多了的緣故,總之這一晚,吳良破天荒的沒有想起那個熟悉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