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再度回到陸薔薇的側臉上,那姑娘冷中帶笑,低聲和蘇不二邊行邊交談著。似乎是什麼大事,兩人不願讓他人聽到,聲音放得特別低,連陸堯也在後麵隔了三丈距離。
趙酴未本是無聊一瞥,但這一瞥後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綰上的青絲,素白的發簪,在一片朦朧間發白又微紅的臉頰。這麼一看,仔細一想,七八分相似的外貌,對著目標同樣的堅定眼神,每一步,每一言,每一行。她倆之間都如此相似,為什麼,她說她不是她?
“趙公子,容我一言,我,那玫兒姑娘……我算是聽過名,那姑娘卻在多年前喪命。”出發那日早晨,趙酴未接到陸府消息,說是陸家主邀他去陸家府上一坐。趙酴未先不知是何意,但陸家家丁一再強調事情的緊急性,趙酴未無奈匆匆去了。
去時,陸家主站在自家後院,撒魚食。趙酴未站在她身側良久她才反應過來,看來,其實並沒有什麼急事。
閑談幾句,陸薔薇從身側拿出一把打造地精致的匕首當作趙酴未所贈玉笛的回禮。送完匕首,陸家主蹙眉了半天,然後一鼓作氣說出了這一段話。
什麼,她著急喚他來,就是為了澄清這件事?
陸薔薇低下頭道:“那玫兒的姑娘墳墓還在輕渢郊外,如果趙公子有時間,我可以帶你前去。”
“不必了。”趙酴未端詳那把匕首,深碧色的匕首鞘,玉石鑲嵌成美妙圖案。聽聞陸家家主擅長鑄劍,陸薔薇說這匕首是自己親手打造,想必定是上乘之品。
趙酴未收了匕首:“若陸姑娘無其他事,在下便先告退了。”
她是執意不承認,還是玫兒真的早已故去。趙酴未心靜下來,花燈會一過,他發現他已經不在意這些了。花燈會那日他思索良久,玫兒早已在五年前去了。就算陸薔薇真是玫兒,她也變了太多,習慣雖是一樣,但純真笑容不見了。趙酴未能看出,陸家家主的每一笑容都帶著偽裝之意,他是真看不懂,陸家的這位姑娘,什麼時候是故意裝傻,什麼時候又是故意拉近人之間的距離。
浮雲橋快走到盡頭。趙酴未脫出回憶,他已經不會再承認玫兒是自己的夢魘了,可這一日下來,為什麼自己的心思又會恍惚不定。
他不明白……
木橋的盡頭就在眼前,趙酴未已經忘記自己向上行了多久。有的公子實在是怕高,腿腳都軟了,被人拖著走。
邁過玉石階梯,走幾步後便是平路,白石小路,幹淨而大雅。趙酴未等人到達木橋盡頭時,正有一掃地弟子埋頭清掃著白石路上的落葉。隻是,這一片廣路上並無樹木,何來落葉?
蘇不二立定在前方,交流的公子們也停止了嘈雜聲。幾名清來弟子牽馬立定,一致低垂下頭,作恭敬之態。
清來閣打弟子少見地收了笑意,他本是沒什麼精神,卻在一看到那掃地之人時馬上豎起目光,等身後人都安靜下來後,他抱拳尊敬道:“師尊。”
“師尊”二字叫的清澈響亮,掃地的那人卻置若未聞。隻見那中年弟子雙手握著掃帚,長草刷子掃過地麵塵埃。平靜的麵龐,就好像蘇不二喚錯了人。
早聽聞古有掃地僧深藏不露,淡靜窺破塵世。難道此時在這麵前的默默掃地人真是清來閣長老,蘇不二的師傅,“元”字長老。這長老化作這樣是為何?難不成是要考驗眾遠道而來的俠士?
眾人抖抖精神,想要表現突出,深怕自己不夠格。
“不二?”掃落葉從長道的東至西,那掃地人仍是未抬頭。眾人忍著耐性候著,突然聽到長道盡頭一蒼老的聲音緩緩飄來。
蘇不二緩答道:“亨長老。弟子不二於此等候多時。”
“嗯。”那老者走近,踏步無聲,他拂袖飄然,若神氣仙者,帶自身仙氣而臨,身懷俠氣亦有隱意。
那老者走進,大致看了看蘇不二身後人,點頭道:“掃地人已傳音至大殿,你師尊此時不在,便由我出門迎了。”
“亨長老平素事務繁多,如今親自來迎,我輩受禮不起。”蘇不二頭埋低,聲帶慚愧。
亨長老白胡須在風中飄飄,他笑嗬嗬捋過白胡子:“遠道而來即是客,客有禮而來,我清來閣當以好生待之。況且各位俠士是受邀,自願前來援助我清來閣,定當是豪氣仁心義士。吾身為清來長老,自不該怠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