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淅淅瀝瀝下,已經是三日了。
相比前幾日的大雨,這一日,雨水已經小了許多。
萬長生抱著青鸞不住地在林中跑,其間因體力不支摔倒了數十次。衣袖被撕拉出許多小縫,瘦小的胳膊上也已經被樹枝丫刮得紅痕重重。
雨水不斷從他破爛的衣袖口中鑽進去,侵蝕著萬長生紅腫的傷口。連初步愈合都沒到的傷口,被雨水刺激著,讓萬長生“撕拉撕拉”地直呼著氣,邊喘邊向不知通向何方的道路上跑著。
“走!走到越遠越好!”
那是鐵牛戰急呼著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與破廟中歇息,不慎遇襲。鐵牛戰頭腦混賬地將襲擊者打倒,那個呆大漢,用毅力堅持著毅力,好不容易將萬長生搖醒,身上已經傷口數十道。
“去你娘的!”
萬長生還記得鐵牛戰甩開敵人那刻堪比驚雷的爆吼。襲擊的黑衣人“啊”地一聲被甩飛好遠出去,隨後撞到一根木柱子,破廟震了一震。
沒想到,還未歇息半刻那些人竟然就是追來了。
辰寒已經被敲暈,鐵牛戰想也沒想就將他托起,藏在一堆稻草下麵。
“跑!”隨即大漢給小少年下了一聲命令,將青鸞也丟給了萬長生。
萬長生勉勉強強接到了清來,膝蓋微彎。他恍恍惚惚問道:“啥?”
“真是個小囡囡,聽不懂嗎?老子叫你趕快跑!”鐵大漢一腳踹開萬長生,隨即向著屋外衝了出去。那大漢甩著兩個小鐵錘,目光中是殺氣重重。屋外天漸黑,是雨水披散為紗,當鐵牛戰衝出破廟時,萬長生正好木愣愣地抱著青鸞,瞧見了兩個模糊的聲音從草樹叢中躥出。
“走!走得越遠越好!”
“轟隆”一聲,天上打雷了。
那個呆頭大漢,就一個人留在了那裏對付那群黑衣人,真是好不要命了。雨還是淅淅瀝瀝,萬長生身上卻濕透了,他一步深一步淺,走得氣喘籲籲,但一想起鐵牛戰做得事情心頭就來氣。
那些黑衣人好是強大,鐵牛戰都說過自己幹不贏那些家夥,這次叫著自己逃跑而剩他一人麵對,估計結局是凶多吉少吧。
結局都已經是凶多吉少了,那他和那人,是不是便不會再相見了。
抱著青鸞的手有些顫抖,雨水打在青鸞幽綠的光上,濺到了萬長生的心底。
自己,也不知是從何開始,想要纏上那人的。從青木一隅偷偷瞥見開始,自己便打心底覺得這是個好人,覺得捉弄一下變為好。然而那次他冒險偷東西的捉弄,卻讓他差點失去了什麼,而就在那時,那個大漢突兀地讓他走,更是讓他心底打定了這一定是一個好人的念頭。
可是,這樣一個好人,怎麼會離世呢。萬長生開始打住心中最壞的打算,他相信,就算鐵牛站打不過那些黑衣人,但一定會逃脫那些黑衣人的魔爪的,一定會。
走山路的時候發了一會兒愣,腳下一笑坑踩得是淺了,萬長生一個哎喲摔了個狗啃泥巴。
“在這兒!女月,我們找到了!那抱著青鸞跑的小子在這!”
揉著痛口處站起來,萬長生聽到了林子中一個男人粗聲粗氣地大喊聲,是離他不遠的地方傳來的,帶著些自得的嘲笑意。
“好!”接著是一個女聲。
女月這個名字萬長生似曾耳熟,想了一想,想到了黑衣人中殺氣騰騰的那個女子!天呐!是那幫壞人追上來了嗎?鐵牛戰沒有能夠打跑他們,他們已經追上來了,那麼,鐵牛戰人呢?難道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
萬長生眼淚都要憋出來了,不管傷口的疼痛他是要繼續跑,卻在一抬頭時看到了一把銀光冷劍,劍尖正搭在他的脖頸處。
是那個叫做女月的殺手,眸光是冷雨,上下打量著萬長生,是把萬長生整個人又打濕地心冷了幾層。那女子劍尖輕動,欣慰一聲:“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死了嗎?他也要死了嗎?
周圍圍過來黑壓壓的一圈身影,萬長生在雨水中隻覺得眼花。
“快些處理了吧。”聽一個黑衣男子建議道,女月點點頭,手腕一動,劍尖的鋒利就開始在萬長生脖子上刺出血痕。
冰冷的感覺開始滲入大腦,萬長生已經分不清那是雨水的清冽還是劍尖的刃利,他隻覺得那感覺滲入了他許多,占據了他的所有。他閉著眸子開始顫抖起來,抱著青鸞劍不放開,而那劍,回應他的隻有冷絕。
許久,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萬長生沒有感受到脖上的疼痛意,但先前手臂上割傷的痛覺還是在。他的心中茫然,怎麼,難道自己,是死了?這麼痛快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