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山頂那十幾個木屋子又呈現在麵前,陽光灑下,還是離開那時日日所見模樣。可薛月洺自己同這裏隔了一道無色的屏障,幾個月下來,眼前的東西便莫名生疏了。
青木山頂薛氏廬前門,沒有薛禮,沒有薛讓,沒有薛德,連父親的聲音也是未見到。
趙酴未向著前走,巡視一番,見著前居無人,便匆匆帶領眾人向著後居行去。
“依武老之意,我應盡快赴往連綿。”薛禮霜的聲音從後居隱隱而來。
接著一老人言:“自那件事後,他做的事不定時出格。這次他將劍譜給我,而隻身前去,怕真是要……”
那是武老的聲音,雖是幾個月不見,趙酴未卻依舊熟識。隻是相比於往常武老的老頑童之言語,這次的話語,更為沉重嚴肅。
薛禮霜的聲音帶著惱怒,是在責備著什麼人。
“胡鬧!事情還未完全解決,他怎可以擅自。他可知,這樣可是要急死我。”
可以聽到武老輕的一聲歎氣,蒼老的聲音接著道:“對了,他也是知道了自己誤了一步棋。解決的辦法也寫在這張紙條上,還請你過目。”
“這辦法還可行。”薛禮霜聲音淡了下來,可不一會兒又怒了起來,“可這人,也不考慮我之感受,簡直胡鬧!”
“爹爹!”繞開藥草堆子,薛月洺牽著陳蕃的手快步向著有交談之聲的那處跑去。
爹爹在這裏,說不定能讓陳蕃說出話來。
撲麵的藥草氣而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薛月洺在藥草堆裏奔跑著,卻差點走錯路。被牽著的陳蕃眼神一亮,但又接著黯淡下去。
“爹爹!”薛禮霜和武老是在喝茶,薛月洺一下子頓在他倆麵前,倆人杯子齊齊一斜。
薛禮霜扶正杯子,目光穿過薛月洺凝視著一言不發的陳蕃。他馬上站了起來,眸子水汪汪,一把將小姑娘擁入懷:“月洺,你可算是回來了。”
聲音是激動,可麵色卻為蒼白。
趙酴未幾人是在後麵跟著趕來。趙酴未在前,拿著青鸞劍鞘,陸薔薇等邊為後。薛禮霜瞧見那幽綠色一抹,眸中神光一亮,卻又為黯然下去。
“青鸞。”薛禮霜的注意力馬上轉移,他放開薛月洺,心裏湧起一股壓抑不能的情感,快步向著趙小公子走去。
“沒想到,不出他所料,利果然將此物交予你,果然將所有都搭在了我的肩頭。”薛禮霜在歎息,心中思緒飛躍。
“前輩?”趙小公子才剛回山,見到薛禮霜收斂了平時笑嘻嘻的模子,一麵不見就如此深沉幽歎起來。他一時無法適應就去看向武老,武老端著個茶杯在凝思,見到趙酴未在看他,他就將臉朝著茶杯底,是在躲避什麼。
薛禮霜捧起了青鸞劍鞘,目光惆悵。他是在瞧什麼悲哀的往事,那往事穿梭了所有的不堪。
“武老先生。我師尊呢?”趙酴未問。
“他……”武老先生有些哆哆嗦嗦,他在躲閃。
薛禮霜握緊青鸞劍鞘,踱步回武老身前:“你師傅他還在連綿,在護著屋子。”
可以很明顯看到武老舒了口長氣,然後他對著薛禮霜搖搖頭。
薛禮霜拍拍趙小公子的肩膀:“趙公子,你還記得,前去清來閣之前,你師傅同你說此行目的秘密,你是否到現在也不是明白?”
趙酴未點點頭。
“你可想弄明白?”薛禮霜問。
趙酴未點頭:“我自是想。”
後來的蘇不二站在草堆後,目光點在青鸞劍鞘的幽光上,欲言又止。
薛禮霜苦笑而反,他閑庭信步,不答小公子話,反而背手自言自語到了群草垛之中:“正良,算我私自妄為,此下,流泓劍譜的另一半已回,便讓我來同你弟子說曾經的舊物之書吧。”
陳蕃失了色的眼眸子底下又掀起半抹微光,薛禮霜對著武老搖頭。他閉上眸,臉龐是看不出已至而立的滄桑。相反,這樣鎮定的閉眼,他的麵容沐浴在青木山恰好的涼風中 在草藥香中紅潤舒柔。
風來了,薛禮霜雙手合十輕歎一聲,集內力於手掌。一瞬間,青木山頂上白雲卷成龍狀,龍聲呼嘯,是從天際九霄而來。流雲集,是深淵中奔騰來,是封閉處破湧出。
腳底下開始顫抖,薛禮霜腳下大地顫裂,裂成兩條參差的縫,縫開大,一抹幽藍從地殼而出。薛禮霜換手,手輕地一彈。
“叮”。劍吟驚起,流水雲散開,一時間天地皆平。
“多年不見了。”薛禮霜睜開眸,他的眸是盡藍的,“流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