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水月眼神怪異地看了歐憐晴一眼,‘嗤’地一聲便笑出了聲。
歐憐晴更加惱羞成怒了:“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你可笑啊,你沒這個本事,偏偏要帶著大家逃跑,等被抓回來,連累大家被打了一頓,又將罪責推到我的身上,尤為可笑。”顧水月麵無表情道。
歐憐晴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你胡說八道!”
“你說我告的密,難道是我告訴他們你們藏到哪裏了嗎?我若是有此等本事,早就離開這裏了。”顧水月道。
歐憐晴固然伶牙俐齒,此時也說不出話來,隻能憤恨地盯著顧水月。
“我也覺得不是阿瀾告的密,阿瀾不是這樣的人。”一個弱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尤雪垂著腦袋,小聲替顧水月辯解道。
顧水月這人,遇強則強,但是對著尤雪這樣善良的姑娘,卻強不起來了。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走到了尤雪的身邊,半彎下腰道:“我替你上一些藥吧,待會兒又要上路了,你這滿背的傷,馬車一顛簸,又是受罪。”
尤雪咬著牙,點了點頭。
顧水月掀開她背上的衣物,映入眼簾的便是猙獰的傷口,衣服的碎屑與皮膚黏在一起,頗為恐怖。顧水月小心地撕開,用水擦幹淨了傷口,然後上了一些金瘡藥。
尤雪疼地眼淚都出來了,但是依舊緊咬著牙,一聲呻吟聲都沒有發出來。等上完了藥,尤雪便覺得好受了許多。
“阿瀾,你幫其他姐妹也上上藥吧。”尤雪拉了拉顧水月的衣角,祈求道。
其他人也都疼地難受,呻吟聲此起彼伏。在尤雪頗為期待的眼神下,顧水月做了一次大夫,將那些姑娘的傷口都處理了一遍。
她唯獨沒有處理歐憐晴的傷口。
顧水月這人記仇,她不雪上加霜都已經不錯了,還想她給歐憐晴處理傷口?沒門!
顧水月做完這一切便緊挨著尤雪坐下了。
因為逃跑事件,他們在應州府多呆了一日。
夜裏,其他姑娘都酣然入睡了,唯有歐憐晴覺得背後火辣辣的疼,身上也一直冒冷汗,像是傷口發炎了,身體也有些熱。那阿瀾的藥肯定是好藥,否則其他人不會好的這樣快的。歐憐晴疼地極端的時候很想叫她也給自己上一些藥,但還是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十幾個姑娘便被那些男人們扔上了馬車。
馬車顛簸,碰著傷口,歐憐晴一張漂亮的臉蛋完全扭曲了,不禁呻吟出聲。
其他姑娘的傷口已經結痂了,疼感沒那麼強烈了,比之歐憐晴好了許多。
顧水月坐在馬車的角落裏,雙腿交疊著,仰著頭看著馬車頂,絲毫不為自己之後的命運感到擔憂。
“阿瀾,你不害怕嗎?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落在那些人手裏,淪為官妓,即使能活下來,也不能嫁個好人家了。從此以後,身若浮萍,就如我們一般了。”尤雪不由得問道,“我很怕,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軍營中的人如餓狼一樣撲向我,若真是如此,我寧願死。”
與尤雪一般,這十幾個姑娘臉上都寫著認命。
尤雪緊緊地抓住顧水月的袖子,極力壓抑著那種恐懼:“那樣的日子暗無天日,唯有死了才能解脫。”
顧水月沉默了半晌:“沒什麼可怕的。沒到最後一步,都不要認命。”
即使是死了,也可能活過來呢。
無法改變命運,但是也不能屈從命運。
“阿瀾,你是個好姑娘,你不該像我們一樣……”
顧水月輕笑了一聲。
好姑娘?
她並非尤雪眼中的單純善良的農家女,她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手上也沾滿了鮮血。
她不是救世主,她明明可以救他們。但是,她與她們不過萍水相逢,可以略施援手替她們治傷,卻不會為了救她們,將自己置於險地。
她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跨越兩座城池,花了整整三日的時間,這一隊人馬終於與大軍彙合了。
鄭大人送了一口氣。
“終於將二十個教坊司的姑娘送到軍營中了,護送這些姑娘比護送糧草還要辛苦,將軍,以後這樣的活就不要交給屬下了。”
與他接頭的人是主管這些後勤事務的副將,姓林。
林副將的目光掃了一圈那些姑娘。
這些姑娘姿色不錯,且氣質出眾,比之軍營中現有的軍妓,如同綻放的嬌花一般美豔。
“辛苦了,下去歇著吧。”林副將拍了拍鄭大人的肩膀,道。
鄭大人朝著林副將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再轉身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與人群中的顧水月碰觸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