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甯想,婦人的心才是最狠毒冰冷的。
他看著她穿上戰甲,黑發豎起,長劍入鞘,褪去女子的柔媚,平添了英氣,站在那處,大風吹起她戰甲外的披風,她渾身散發著冷冽的寒意。
狄興遠手下一眾將士都抬著頭望著她,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露出絲毫的不屑和鄙夷。她是天生領兵的將才,站在萬千將士中那般顯眼,威風凜凜。
縱然如此,羅甯還是不能認同她。
將軍是她的愛人,是她的夫君,而她竟然罔顧將軍的性命。
他本來是想與雲曜一起去刑部大牢救人的,但是顧天瀾不留情麵地拒絕了他。他隻有兩個選擇,要麼跟他們一起攻城,要麼就留在這裏。
羅甯不可能選擇冷眼旁觀。
他也穿上了戰甲,準備拚死一戰,他自暴自棄地想著,若是將軍真有什麼不測,那他要多殺幾個人給將軍陪葬。
顧天瀾是趁著夜深了發起進攻的。
顧天瀾熟讀兵法,自然知道夜裏發起攻擊是最好的選擇。夜色可以掩蓋許多東西,同時,守城將士疲憊不堪,夜裏是守城將士戰鬥力最弱的時候。
本來暗沉沉的天,突然被一縷亮光照亮了,許多將士還未清醒,便被利刃刺入了喉嚨,甚至來不及喚醒自己的同伴。
“有人襲城!”終於有人喊出了一句。
守城將士漸漸有了抵抗力,與偷襲的人打了起來。
火在城門處蔓延著,照亮了天際,利刃泛著冰冷的光,劃過,帶起一股鮮血,落在地上,滲入泥土,血腥味遍布每個角落,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
這是一場極為慘烈的攻城戰。
守城將士望著攻城人猙獰的臉,突然覺得他們麵對的敵人是魔鬼。
再等等,等等援兵就到了。
守城將士憑著最後一絲希望才堅持下去。
太和殿。
李鄴謹深夜驚喜,便看到天邊的火光,未過多久,便有人來彙報有人攻城。
自顧天瀾從甘泉宮消失的那一刻,李鄴謹便知道了會有今日。季英韶抓走了顧天瀾,是想殺她。但是季英韶根本不是顧天瀾的對手,顧天瀾有許多法子從他手裏逃脫。果然,他再找到季英韶的時候,季英韶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顧天瀾並未守城,而是去了刑部大牢。
王陽羽有些不解。
“陛下,城門處十分危急,您為何不去守城,而是去刑部?”王陽羽問道。
李鄴謹露出一個了然的笑:“聲東擊西罷了,朕不會上當的。他們以攻城為掩護,實則是要救出公孫奕。朕隻要在刑部大牢守株待兔便罷了。”
李鄴謹將鄴城的絕大部分兵力都放在刑部。
當城門處正酣戰的時候,劫牢的人果然出現。
“阿瀾,沒有人比朕更了解你了。但是你待公孫奕這般情深意重,還真叫朕嫉妒。”李鄴謹低聲道。
來人的腳步聲很輕,借著夜色的掩蓋,看不清多少人。
李鄴謹凝神聽著,那些輕輕的腳步聲重疊著,竟是分不清多少人。
來人很多,且都為高手。顧天瀾將重要的兵力都放在這裏,可見攻城的都是障眼法,看著厲害,很快就會被自己打退。
李鄴謹是永遠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的,為了一個人竟然放棄一座城。李鄴謹雖然理解不了,但是卻很是希望他們這樣做。這樣,他就能抓住對方的弱點,打一個漂亮的勝戰了。
李鄴謹帶著人悄悄潛伏著,看著獵物一步一步地跳入了陷阱。
一個,兩個……粗略數著,大約有十幾人。李鄴謹又等了片刻,那黑暗裏都沒再冒出一個人來。
沒了?!
不可能的。
李鄴謹沒有下指示,便沒人攻擊,所有人依舊潛伏著。
那十幾人陷入包圍圈裏,沒有潛入刑部大牢,而是站在原地,像是在等著什麼。
他們在等什麼呢?李鄴謹不由得好奇。
李鄴謹正在疑惑間,那幾人突然轉身離去了。
“陛下,不攻擊嗎?”身邊的人沉不住氣,問道。
李鄴謹眯著眼睛,他摸不準對方的來意:“他們在試探,如今出手,很可能打草驚蛇。”
又等了一會兒,並未如李鄴謹所願,有更多的人落入陷阱。那十幾人離去,就像徹底消失了一般。
李鄴謹不免焦躁起來。
“陛下,不好了,鄴城城破了,他們衝進了皇宮,已經占領了大半個鄴城了!”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來,朝著李鄴謹跪了下去,哭著道。
李鄴謹不由得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錯愕、驚恐。
他渾身發寒。許多事自他的腦海閃過,他終於知道剛剛那已經進入陷阱裏的人在等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