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書見那巨臉追殺忽停,止下步來回望,心中卻疑惑不己:“為何我總是肉跳個不停?難道暗中還有人跟著我?”
想到這裏,他仰頭上望,隻見虛空之上,朦朧如舊,並無異樣,勉強將心中不安壓下,慢吞吞向前走著……
侯玉書並不知道,便在此時,萬丈虛空之上,一朵黑蓮便懸浮他頭頂上方,隻是兩人之間被幻境所隔,本來他看不到夜破虛,夜破虛也看不到他,但幻境被那巨臉黑山君打破,蜃氣狂泄而出,幻境巳阻隔不了夜破虛的神識,從他奔逃開始,夜破虛座下那隻黑蓮便一直跟隨著他。
便在夜破虛與那黑山君約定撕開幻境之時,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絲猶豫,所以並未出手:布下這幻境之人,絕非小可,若未探明虛實便貿然出手,隻怕過於唐突,不若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他從上俯視這幻境,乃是一朵綿延數千裏的巨大雲團,渾似一隻巨蛋,煙霧氤氳,卻凝而不散,以他的神識之強大,也隻見其表,難窺入其裏。
隻是黑山君暴力撕開幻境,夜破虛一眼便看到侯玉書,狂喜之下,幾乎忍不住立時出手,但有過前車之鑒,他知道,這家夥似乎有一種預知危險的本能,無論他出手多麼隱蔽,都能被這家夥提前發覺,加上這家夥實在滑溜,委實難以抓住……
“雖已在甕中,卻非拿鱉,捉的是一隻跳蚤,叫人好生頭痛!”
思索下來,若不能一記捕殺,還不如不出手!
所以到後來,黑山君瘋狂追擊侯玉書,夜破虛也不慌不忙,他隻是駕著黑蓮悄然跟上,對他來說,最好的出手時機,是兩人氣力殆盡之時!不然,在那黑山君手中搶人,著實有難度……
“咦!這家夥在幹什麼?”夜破虛不禁皺起了眉頭。
隻見侯玉書不再直行,而是在沙漠中繞起了圈子,忽大忽小,時快時慢,有時又跳起來,然後又繼續繞圈子。
沙漠中,洛笙見他不住地兜圈子,也忍不住好奇問道:“你要幹什麼?”
侯玉書道:“我感覺這裏的沙有問題!”
他輕輕放下洛笙,“你試試!”
洛笙走了幾步,疑惑道:“我感覺不到……”
侯玉書又向另一個方向走去,邊走邊說:“絕對有,咦!”
他低下頭來,隻見雙足已被細沙淹沒,眼中一亮,叫道:“洛姑娘,你過來!”
洛笙依言走過來,來回走了幾遍,撅嘴道:“除了灌了一鞋子沙,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同!”
侯玉書認識她這麼久,之前都是見她冷冰冰一麵,兩人連日來生死與共,她的冰冷雖有所減少,卻大部分時間又換作麵無表情沉默模式,不意她有這番兒女之態,心中一蕩,不禁有些發呆,一時忘了回答。
洛笙見他不應聲,訝然地望著他,兩人對視一會,她終於受不了侯玉書直盯盯的目光,心中一陣慌亂,急忙扭頭看遠方,嬌嗔道:“一雙賊眼骨碌碌地,瞎看什麼?”
侯玉書恍悟過來,自覺失態,他幹咳一聲,掩飾性地嗬嗬一笑道:“洛姑娘,其實幻境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迷幻!又有詩雲,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洛笙話一出口,便覺不妥,這話已與情侶間打情罵俏無異,心中正忐忑不下,生怕他口無遮攔,說出一些調笑的話來,“我怎能這般與他講話,真是的……”,臉正發燙之際,見他主動轉移話題,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可是,一絲淡淡的失落又升起心間。
她努力地平複一下情緒,但話一出口,猶覺聲音中仍帶有一絲顫抖,“我不明白!”
侯玉書得意洋洋:“你不明白是對的,你若明白,反倒大有古怪,不止你不明白,這幻境中多年來,活著的,死去的,都沒弄明白!”
他一指自己:“唯有我侯某人,窺破這幻境之秘辛,洛姑娘,不是我自個吹捧自個,自我行走江湖,屢能化險為夷,衝破障礙險關,扳倒強敵,並非我本領超凡,而是這裏!”
他又一指戳戳自己的腦門,“此中有物,強如滿天仙佛……”
洛笙見他自誇,心中好笑,忍不住嘲諷:“我隻是聽過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還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
侯玉書嗬嗬道:“也是,世人皆好名,便是修道人士,打不過人時,說一聲技不如人猶可,畢竟本領還能練上去,可若教他承認智不如人,那可比殺了他還難!你有見過自己說自己蠢笨的麼?”
洛笙作嘔吐狀,“我沒見過你這樣的,皮厚如城牆,刀槍不入!”
兩人相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雖隻是鬥了幾句嘴,洛笙隻覺多日來的壓抑恐惶盡去,心情變得大好:“我給你個機會現寶,若你雲裏霧裏,哼!我也不稀罕聽!”
侯玉書正色道:“這幻境的出路便在腳下……”
他微微一笑:“這幻境中便是一滴水也是稀罕無比,這隻不過是虛幻而已,偌大的幽冥森林,怎麼會沒水呢?我敢肯定,我們腳下,便是一個大湖!”
“若你不信,我們便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