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因若筠剛產女,故而敬永在妻妾的勸慰下歇在牡丹苑。次日一早,敬永便來到雨濃苑看望愛女,膳後便直奔皇宮,參加早朝。
朝堂上,陳士達稟告:“啟奏陛下,昔日,許任之案已由懸鏡司查明,其自恃功高震主,目無尊上,以兵部侍郎之便利,大肆收受賄賂,搜刮百姓,更在淳郡王平複江南旱災回京途中,安排殺手欲置淳郡王於死地,凡事種種,無不令人發指。”
皇帝強忍著怒氣,道:“許任好歹是我大周的兩朝元老,曾隨先帝和朕南征北戰數十年,怎的如此膽大妄為?陳愛卿,你方才所言,可是句句屬實?!”
“微臣不敢欺瞞陛下,若有半句虛言,有違當初陛下登基時微臣的誓言!”
“誓言與否,本就是做給天下百姓看的,”李則越眾而出,“陛下,請恕微臣直言,臣以為方才陳大人所言有失偏頗。這淳郡王凱旋途中遇刺一事,許侍郎並不知情,乃是別有用心者刻意為之,以期陷害許任,至於收受賄賂、搜刮百姓的說法,本就屬於無中生有之說,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的便是許任。”
陳士達忍不住道:“李大人,誰人不知你與許任私交甚好,且此案已經由懸鏡司著手查明,並無半句虛假,這懸鏡司乃是陛下親統之司,必會明察秋毫。”他說著,挺了挺身子,大聲作揖道,“陛下,許任目無尊上,欺壓百姓,謀害皇子,按我大周律令,當行問斬!”
李則繼續辯解:“陛下,萬不可聽信陳尚書一人之言,許任之事還需商榷再議,怎可尚未查明真相便急於定罪?還望陛下三思!”
後麵的陸子其上前大聲道:“啟奏陛下,微臣以為李尚書言之有理,許大人之事關乎國本,不可莽撞行事,還需三思而後行。”
陳士達聞言連忙喝止:“陸子其,誰人不知你是李尚書一手提拔,要不是陛下寬宏大量,你何以能站在這朝堂之上信口雌黃?!還不速速住口,好讓陛下對你網開一麵,不然,這淳王爺庶妃被人暗害一事,你以為你脫得了幹係?!”
提到淳王庶妃,陸子其嚇了一跳,便不再吱聲。皇帝站起擺擺手道:“都別爭了,兵部侍郎許任,貪贓枉法,目無尊上,陷害皇子,證據確鑿;更意欲為了女兒平妃在宮中的榮寵,幾次三番陷害密妃,本應處即刻杖殺,但朕心仁慈,念其對我大周勞苦功高,特恩赦其免於死罪,著終身幽禁於宗人府。張印,快快傳旨,禁衛軍即刻撤離許府,押解許任入宗人府,不得有誤!”
張印應聲出殿。留下麵麵相覷的群臣。
朝堂很快平靜,皇帝又道:“眾位愛卿,朕昨日收到皇兄緊急軍報,說有叛軍在邊疆蠢蠢欲動,欲行不軌。諸位有何良策?”
陳士達接話道:“陛下,我大周雖說入主中原已有百餘年,邊疆也日趨穩定,隻是近年才有亂臣賊子,不顧天高地厚地興風作浪,好在有祥親王等一幹賢臣把守,才使得邊疆平安,此番祥親王啟奏陛下,想必是希望陛下能派強將來扶持一二。”
“不是扶持,是增援。”皇帝篤定地道,“皇兄若非遇到難處,斷不會差人運送急報,故而此番需一員大將前往方能平定。隻是,派誰前往,朕想聽聽眾位愛卿的意見。”
李則大聲道:“啟奏陛下,微臣以為,此番去往邊疆路途遙遠,且邊疆的氣候遠不同於京師,需身體強健之人方能勝任。不光是身體強健,還需勇猛善戰。今日微臣鬥膽,懇請八皇子淳郡王親往邊疆。”
陳士達一驚,怒道:“李大人,方才還說許任指使手下行刺淳郡王被捉拿歸案,當時淳郡王南下平複旱災,亦是李大人親自舉薦,此番怎的又想到了淳王爺?!”
眾人皆緊張地看向李則,尤以一直默不作聲的敬永為甚。隻見李則不緊不慢地道:“想我大周自立國以來,但凡遇上戰事,必由皇子親自領兵出征,八皇子作為陛下親子,自是無可推托,且相對於其他皇子,八皇子僅靠平複江南旱災一役便獲封郡王,且迄今並未有其他任何建樹,如此,恐難以服眾啊!”
皇帝一愣,隨即笑道:“敬永,你意下如何?”
敬永略微躊躇,道:“隻要父皇一聲令下,兒臣立馬奔赴邊疆,絕無半點遲疑。”
“如此,”皇帝眼含笑意,實則試探,“你剛剛榮升為父,可舍得府中妻妾及孩兒?”
敬永一驚,抬頭道:“稟父皇,兒臣不僅是人夫,人父,更是父皇的兒子,大周的淳郡王,理應為了大周的江山略盡綿薄之力。”
“這力,看似綿薄,為之付出的,卻是難以想象啊!”
敬永不解,看著高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皇帝道:“你此去邊陲,少則數月,長則數年,指不定,你去時你的孩兒尚在繈褓之中,歸時已會叫你‘父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