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淳王府回宮後,一直對鄧太醫及其家眷被殺之事耿耿於懷,他希望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徐氏信口雌黃,或是其他人所為,這樣他的中宮皇後還是清白的,皇帝和皇子武將手上可以沾血,那是敵人的血,可皇後不同,是天下婦人的表率,這無論是何原因,手上沾了人血的皇後是萬萬不能母儀天下的,一旦如此,便是中宮易主之時了,不易,恐難以讓天下人信服。
他在禦書房踱著方步,總覺得要給皇後一個清白,但想到了徐氏所言的種種,還有敬永和楊成的氣勢,他不得不做了個決定,那就是詔皇後來問問清楚。
夕陽西下,皇帝遣張印去鳳儀宮中把皇後請來,敘敘。
鳳儀宮內,雨柔對皇後道:“娘娘,張公公奉陛下旨意來傳旨,就候在殿外。”
“陛下?”皇後難掩喜悅,“快快有請!”
張印進來行禮道:“奴才參見皇後娘娘。陛下有旨,請娘娘即刻移駕禦書房。”
雨柔欣喜地道:“娘娘,陛下請您去禦書房,定是與娘娘一起研讀詩書。”
皇後樂得眉開眼笑,對張印道:“知道了,你去告訴陛下,本宮即刻就到。”
禦書房內,皇帝背對著門,對著牆壁上先帝所書的字體發呆。
皇後進門,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
皇帝這才轉身,道:“皇後來了?賜座。”他說著,自己先坐到龍椅上。
“謝陛下。”皇後落落大方地入座。
“皇後,朕今日喚你來,是有事要問你。”皇帝開門見山地道。
“陛下,臣妾洗耳恭聽。”皇後淡然。
“朕今日去了敬永的府第,主持了淳王側妃的冊封典禮。”
皇後苦笑道:“淳王側妃真有福氣,有陛下親自主持,想來月影也會高興的。”
“高興?”皇帝疑惑地看著她,“前些日子朕晉了成貴妃的位份,你高興了嗎?”
皇後不以為然地道:“後人諸人,與臣妾一樣,都是侍奉陛下之人,姐妹們得以晉升,臣妾自然替她們高興。”
“那密妃呢?”皇帝意有所指地。
皇後一驚:“密妃福薄,雖誕有三子,卻不長壽,臣妾心裏的痛並不遜於陛下啊,還望陛下節哀。”皇後說著,倒是一臉的不舍與心痛。
“哼!”皇帝冷笑一聲,“那……鄧太醫呢?”
皇後瞬間麵如土色,皇帝覺察,心裏也明白了幾分,他不動聲色地問道:“這密妃自敬永出征之日起身子就一直不太利索,朕知道,她的病,一直是鄧太醫照料的,鄧太醫的醫術,在太醫院裏可是首屈一指的,怎的經過他的照料,密妃的病情反而越來越糟了呢?”
皇後深感不妙,皇帝今日是有備而來,她努力讓自己淡定,隨後道:“鄧太醫照料密妃的病情,本是盡他醫家的本分,至於越來越糟,乃是密妃的本就患了真病,人一旦患者了真病,即便是華陀再世也難以妙手回春。”
“皇後的意思是,其他需太醫照料的嬪妃宮人,患的都是假病,而密妃患的是不治之症?!”
皇後已無法淡定,哆嗦著道:“密妃患病這些日子,臣妾一直讓鄧太醫悉心照拂,至於臣妾自己,也時不時進鹹寧宮探望一二。”
“哦?原來皇後如此好心?”皇帝諷刺道,“那你接下來,眼見密妃病勢每況愈下,直至薨逝,你就派人去照拂了鄧太醫及其一家老小,讓他們無所遁形?!”
皇後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恐慌,跪下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鄧太醫本就年事已高……”
“你明知他年事已高,你還逼他?你派出去的亂軍,不僅殺了他的性命,讓朝廷的有功之臣不得善終,還要四處追殺他的家眷?!”
皇後驚恐著夾雜著疑惑:“陛下怎會曉得?再者,無憑無據的,陛下何以斷定是臣妾派出的亂軍殺了鄧太醫,還有他的家眷?臣妾久居深宮,斷不會做出如此駭人聽聞之舉,陛下難道先聽了惡人先告的狀就來治臣妾罪嗎?陛下難道不聽聽臣妾的說法嗎?”
“你的說法?你有何說法?”皇帝不屑地,隨即道,“朕念著你是中宮皇後,母儀天下之人,即便有錯,朕都視而不見,可是此番,你真的下手太狠了!連七歲的娃子都不放過!七條性命哪!朕從未想過,朕的皇後原來是如此的心狠手辣!耄耋老人你不放過,毛頭小子你也不放過!你好狠心哪!”皇帝邊說邊指著皇後的鼻子大罵,越罵越氣。
皇後帶著哭腔道:“請陛下息怒。”
“朕是想息怒,”皇帝餘怒未消,“可朕的皇後做出了如此慘絕人寰之事,你叫朕如何息怒?!”皇帝質問她,“你叫朕如何平息鄧太醫及其家眷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