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對不起,是自己沒有做好一個姐姐的職責,沒有保護好他;這聲對不起,是對無法挽回的現狀表示痛心和愧疚。
“姐姐……母親為了保護我,她一把火燒了果林,也燒了那些壞人……阿娘沒了,阿娘沒有等到阿爹回來,阿娘再也不找不到了……”
吉亜一遍哭一遍斷斷續續說著,雙行熱淚滾滾而落,臉上的細碎帶血傷痕被這鹹鹹淚水一浸,更加觸目驚心。
“對不起,對不起……吉亜,對不起……”無瑕將吉亜摟至懷中,與他一同放聲痛哭。
她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她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站在的模樣。吉嬸,那個賢惠美麗的女子,帶著對愛情的期待一直等著她心愛男子的歸來,也一直憑自身力量堅守著那片果林,可是如今……
貔諾從外頭尋了些草藥回來,看到抱頭痛哭的二人有些無奈,但終究還是要出聲提醒二人。
“趕緊養好傷,去為你失去的報仇,男子漢大丈夫,用行動來代替眼淚更合適!”
吉亜身上的衣裳已經破破爛爛,像被枯枝尖石刮破一般。將上身赤了下來,處處都是刮痕,有些已經發黑發紫,怕是傷口已經化膿。右臂上還插著一根短箭,血已凝固,傷口腫的發亮,應該已經傷了幾日了。
“將前因後果細細說來,到底怎麼回事。”貔諾一邊伸手運氣對著吉亜傷口比劃著,一邊將震得粉碎的墨綠藥粉敷了上去。
吉亜疼得齜牙咧嘴,但也鎖緊眉頭強忍著,雖不認識這個男子,但看無瑕與他同住在這詭異林中,自是身份非凡又並非壞人。望著無瑕已經發紅發腫的雙眼,他的鼻頭又開始發酸。
“這幾日城中貼了姐姐的通告,說你毀了大理寺,罪不可恕,我斷不相信這是姐姐所做,一氣之下就偷偷撕了好幾張通告。沒想到被人看到並尾隨我回了家,聽到我與母親討論姐姐,然後告訴了邢門中人。”
正欲繼續說下去,貔諾已經不聲不響將右臂的短箭拔了出來,未覺太痛,不知是自己已經麻木還是他敷的草藥有止痛作用。
“兩日前我與母親正在家中,突然一群手持長槍的士兵闖進了果林,圍住了石屋,為首進來的是那城殿護衛隊長雷木,還有李麻子和他那當官的親戚李根。”
“母親要我在屋內別出去,若她有危險就從地窖中逃走,別管她。我不知她在外頭說了些什麼,從窗口隻偷偷瞄到李麻子氣憤地對著母親嚷嚷了幾句後捂著胸口昏倒了。”
“再後來那李根隨著母親進了林子,不一會兒李根就拖著母親怒氣衝衝地扔到雷木跟前,遠處已經傳來一陣煙霧,母親就是那時便在林中放了火。”
說到這兒,吉亜的表情又變得痛苦不已,身上的傷痛遠沒有內心的傷痛那麼刻骨銘心,悲痛萬分。
“雷木覺得姐姐應該是藏在屋子裏頭,便派人放肆捶門,然後命眾人對著窗戶放箭,我想救母親,可母親在外頭叫我快走,她說我不能死,我要等我阿爹回來,那雷木直接一劍刺向母親……”
“上次淩四不是給了一個小竹筒給你?他不是說若有危險扯開那個信號筒便會有人來相助嗎?”無瑕泛著淚花,痛心問道。
“我一直忘記還有這個寶物在身了,等我邊逃邊準備扯開時,自己被石頭絆倒滾到一個下坡路,那竹筒怕是被他們撿走了!”
吉亜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眼睜睜看著母親陷入危險自己卻毫無辦法,自己已經長大成人還要靠母親來保護,實在太不孝了!
“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們,是我害了吉嬸,對不起,對不起……”無瑕對著吉亜跪了下來,熱淚流淌,“吉亜,我不配做你姐姐,對不起……你不該認識我……”
“姐姐,我不怪你,阿娘她也不怪你……”吉亜連忙伸手想扶無瑕起來,這一伸手又把右臂的傷口撕裂開來,痛得“嘶”了一聲。
“你就別再傷心了,人死不能複生,那吉嬸若不是為了護她孩子和你,也不會那般決然。”貔諾停住手中的動作,強行將無瑕拉了起來摟在自己懷中。
“阿紅,你不是有那嗜血三瓣花?你可以救她對不對?”無瑕像看到一絲希望一般,抓著貔諾的手臂急切問道。
“那物不是誰都可以用,並且當初我隻是想要他的心髒。這吉嬸已經死了幾日定是無法再救了,莫說救,現在那屍首是被那些人帶走了還是在大火中燒為灰燼了也不得而知。”貔諾皺著眉頭回答,心中又隱隱泛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你在這裏陪著這孩子,我先去看看外頭情形。若說怪誰,我也有責任,那日若隻是低調帶你離開沒有毀了大理寺,隻怕那些人也不會如此大張旗鼓來尋你。”他鬆開無瑕,拍了拍她的瘦弱後背,起身準備離開。
“淩四給他的信號筒被那些人撿走,這次雀紅閣可能麻煩更大了,阿紅,你……”無瑕起身喊住貔諾,她知道此時提及雀紅閣對貔諾而言太過敏感,可不管是北榷的安危還是其他人,她都不能坐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