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情之極,為何在她跳輪回池時,心猛然跳亂了節奏,以致他當時隻能匆匆地頭也不回舉步離去,錯過了她最後縱身一躍的淒絕動人?
他當真沒有情根的話,那番咄咄逼人,言辭鑿鑿的連聲質問又作何解釋?
其實,他心底早就住進了她吧。
兩人初見之時,她睜著一雙玲瓏剔透的異眼朝他望去,眼裏隻映著他的身影,再無旁物。隨後便沒有理由地,總是跟前隨後地在他耳邊吵鬧不停,說著喜歡他的話。
無論被拒絕多少次,第二日總能在開門之時看到她紅著一雙水眸蹲在門檻處朝他澀澀一笑。
也許,自從她滿心歡喜地跑過來對他展顏微笑吐露真心後,那顆冰凍的心就開始被她鍥而不舍的努力,一點一滴地融化了吧?
想來也對,那人總是如此地倔強,不撞倒南牆是絕不回頭。而今,心牆因著祁煜的一席話被撞開了一個口子,牆上的一磚一瓦便隨之轟然坍圮。
阿蠻,你的心意我總算知道了。
玉寒神情痛苦地捂緊心口處,“砰!砰!”重重地兩聲跳動後,他重新睜開眼。燦若星辰的黑眸蕩漾開層層波光,一絲一縷的情意密如細網地交織在心頭,初嚐情愛隻覺微微泛酸,澀苦過後濃情蜜意才溢滿心間。深呼出一口濁氣,感覺整個人如曆新生般,通體暢順。
這,就是情根深種的感覺吧?
祁煜望著目光如炬,彷如脫胎換骨般的玉寒,帶笑的星眸意義深遠地投向了遠處。
這樣爭起來才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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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來,季節交替間,日漸短,黑夜越發漫長了。
妖界的冬天在下了半月的秋雨停歇後忽然來臨,初冬的冷意將大地的最後一絲餘溫驅走。自從醒來後,夜白便沒見過不惑一麵,盡管問了很多遍,玉寒和祁煜的回答都是:“他有要事在身,沒有空理你。”
什麼要緊事連看一眼的空閑都沒有?可是再追問下去他們便轉移話題,不願提及了。原想白日時出門獨自尋找不惑的,可是醒來後身子就沒有之前那麼利索,在日光下停留的時間長了便覺得暈乎乎的。
三日前她暈在了花園中,玉寒路過此地救起了她。祁煜知道後劈頭一頓罵,並千叮萬囑她不能在白天出門。可是,他隻說白天不能出門,沒說夜裏不行喲。
長夜漫漫兮,不做些有意義的事真真對不起擔有“夜貓子”稱號的她。所以,今晚瞧準了時機後,夜白偷偷地溜出靜心苑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著。
路過一處草叢時,底下的動靜聲驚擾了神遊中的夜白。借著暗淡的月光,一對衣不蔽體的男女以地為床,以月為媒,在天地見證之下合為一體。這麼神聖的時刻,不應該受到外人的打擾。是以,她加快了飄蕩的速度以掩耳不及雷之勢從旁掠過。
陰風襲來,仰躺在地的女子看到一抹白色的幽靈飛過,尖叫道:“生哥!有鬼!”
身上的男子聞言趕緊抽身半起朝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夜白被那聲刺耳的尖叫嚇了一跳,掠過時頓了下正好卡在他們麵前。她抱歉地幹笑了兩聲道:“我小解路過,你們繼續,繼續哈。”
“等等!”生哥叫住了轉身離開的夜白。
他匆忙穿上衣服,提著褲子走到正在盯著地麵的夜白麵前,沉聲說道:“今晚的事如果張揚開去,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我不會說,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夜白低頭舉起手掌發誓。
那女子穿戴整齊後也站了出來,看清一身幽光的夜白後急聲說道:“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七日前被惑哥哥帶進門的幺蛾子!”
咦?聽她口氣,敢情是主人的親族?夜白仔細地將她同不惑對比了下,臉蛋除了生得豔麗之外,沒有哪處相像的了。
迎著夜白眼裏的疑惑,女子脆聲說道:“我是蛇族的四小姐,你這幺蛾子見了我怎的不行禮,還敢拿你的狗眼正眼瞧我?”
不正眼瞧你,難道要用鼻孔鄙視你嗎?
夜白從心底暗暗地罵了她一通,表麵上還是彎身給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拖長了聲音陰森森地說道:“小的給四小姐請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