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場幻覺。
她說:“都說天道輪回,不可抗衡。殊不知天道可逆。”
“天地傾塌山川倒轉,有何不可?”
“盛,衰,榮,辱。”
無數繁花在她手中爭相綻放,迎著無邊黑海裏吹來的風,瑟瑟發抖,前仆後繼。刹那千蓮。
她的聲音如同清泉般又好似從遙遠之地傳來,撥開迷霧,一語盡千帆。
“倘若天意不公,便讓這天道趨附你的意誌,又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數千紅花映照著她銀輝的臉龐,他仰望過去,隻見她迎風站立,負手身後。天地間,唯那一人,銀發飛舞,衣袍獵獵作響。
彼時,她回眸。
仿佛推開古老的大門,跨越千百萬年時光的對視。
悄無聲息。
時間,靜止。海浪,平息。風聲,消停。
一眼,刻骨銘心。
孩童收回目光,掩飾墨瞳下的風雲起伏。
無法感知的外界,隻因她這一句話,風雲驟變,雷電嘶吼。隻無論如何也撼動不了穀外屏障半分。
“不過,”話鋒一轉,語氣玩笑惡劣。“你若想死,那便去死好了。”
死亡,仇者快。
“我不想死。”那聲音停留耳畔,沒有不甘,沒有怨恨,仿佛隻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姐姐,你知道世界的盡頭是什麼嗎?”
小小的身影徒然出現身旁,他麵朝黑色潮海,突然抬頭問道,目光如幻滅的末世,明暗波折,藏汙納垢,還有一絲……潛藏的光芒。
世界的盡頭啊…女子淡然一笑,俯下身,光潔的額頭貼近他的眉心。
一股陌生的氣息纏繞,有些微涼意,銀發泛著溫軟的光,絲絲冽香彌漫。七歲孩童僵直了身子,神色呆然。
隻聽她說,
“等你醒來,我帶你去看。”
世界的盡頭。
“你,叫什麼名字?”臨別時,她緩緩開口,問道。
“月生。”他答。
皎月,見新生。
虛影消散。
她不知道,在她走後,偌大意識海又換了一副模樣。
屍山,紅海,血月。白骨。
籠罩在一片血霧裏。
“鏘鏘,若是讓她看到這裏真正的模樣,你說,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救了一個怪物?”黑煞聚攏,“你說,她知道後會不會親自將你,斬殺?”
意識海是一個人最真實的反應。這個人類小孩,可是個怪物。剛才那女人身上有一股連他都忌憚的力量,最可恨的是,她竟然殺了他的兄弟!
沒錯,夢魘,並不隻有一個。方才他隱藏在這個怪小子製造的黑幕之後,幸而沒叫那個女人發現。不過,夢魘不懷好意地看向月生,倘若這兩個怪物成為敵對,想想就很美妙呢。“她不會知道的。”細細摩擦一根骸骨,月生幽幽說道。
“你以為……你……!”來不及慘叫,黑煞噗地歸零。完全想不到明明之前對自己毫無抵抗之力的人為什麼能毫不費力地讓他消失。
“這裏,本來也很無趣。”多一個調味品,有什麼不好。隻是現在,夢魘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以後,興許就不會再無趣。
“永遠,永遠不會讓你知道的。我的,狐……狸?”
茫茫天際之下,瘦小的孩童環抱雙膝,蜷縮一地。臉頰輕蹭骸骨猶如對待珍寶一般,眼裏閃爍病態執著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