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綠葉飄落,一夜之間秋意就如暴風一般席卷了整個江平城,蕭蕭肅肅,清清冷冷。凡紅燮身披狐裘站在庭院裏,他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緊閉的房門,就像要把它看穿一樣。
他臉上是一種介於沉重和困擾之間的表情,並且維持著這個表情過了很久很久,直到那扇房門突然被人從裏向外推開了一點。
凡紅燮麵色一變。
隨著那扇門無聲的敞開,一臉蒼白的雲蓮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她看起來還是十分虛弱,連嘴唇都毫無血色。她剛踏出來一步,隻覺得身前揚起一陣風,凡紅燮衣袂翻動大步走到她的麵前,伸出手將她扶好。
“大夫說你至少要昏睡三日,居然這麼快就醒了?”他語氣中確實帶著些許驚疑,凡紅燮扶著雲蓮柔若無骨的身子,隻覺得她現在一碰都要碎掉。
雲蓮方才從一片渾噩中清醒過來,剛恢複意識腦子便立刻被各種疑問和恐慌塞滿,她坐起來後發現屋內空無一人,不料才推門出來就見到在外守著的凡紅燮。
見她麵色蒼白又焦急,似乎一時間有無數的問題要問,凡紅燮微微蹙眉道,“急什麼?我又不會跑了,想問什麼慢慢問就是。”
“魚期呢?”雲蓮脫口而出。
“死了。”
凡紅燮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哀樂,雲蓮呆呆的抬頭望著他,隻見他麵色平靜,就像在說一個絲毫不認識的人。
兩日前的夜裏,言歡閣的那場混戰驚動了整個江平,一夜之間流言就像順水而下的毒液,遍布充斥滿了大街小巷。在言歡閣那並不十分寬敞的庭院裏,衝天而起的巨大氣流,天空雲層都被映照成火紅的色彩,陰陽之術,刀光劍影,風卷雲湧,有人甚至說他看見了來自極北中皇山的弟子,那是一個女弟子,在沉重的夜色中身披萬千耀目劍氣,禦劍而來。
那夜之後有無數人想找當地情報販子了解言歡閣的具體情況,也有人知道那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情報販子,魚期姑娘此刻就在江平城中,隻是雖然此時人人都想找她,卻再也沒人能找到了。
雲蓮瞪大眼睛,似乎完全不相信凡紅燮說的這話,她一動不動的望著他,就像要將他望的改口為止。
“別瞪了,死魚眼。”凡紅燮蹙眉說道,“她死了,我沒有騙你。”
那天晚上雲蓮由於失血過多,意識十分模糊,她已經想不來魚期究竟是怎麼死的,但是她記得,在那片混亂之中,身邊的容乾喊了雲槿的名字。
那兩個字從容乾的口中吐出來,每個字都像剛剛從巨大冰山中敲出來的一樣,簌簌掉著冰渣,那字音中帶著憤怒和殺氣,穿破了無盡的混沌和昏惘刺入了雲蓮心中。
“是被……雲槿所殺?”
凡紅燮沒有立刻回答,他低頭望著雲蓮白的跟蠟一樣的臉色,遲疑著,緩慢的點點頭。
見雲蓮一時間竟毫無反應,唯有眸中光彩迅速暗淡,凡紅燮心中一急,他忽然將雲蓮身子扳了過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凡紅燮朝雲蓮俯下身,麵對麵的向她靠近。
迎麵而來的是那陣熟悉的少年氣息,帶著些許青澀的強硬,凡紅燮很近的注視著雲蓮的眼眸,他十分認真的問道,“雲槿為什麼會想殺你?你們到底是不是親兄妹?”
雲蓮迷茫的望著他,眸中空洞一片,“當然是親兄妹。”
“那為什麼你們同樣是芳華夫人所生,卻隻有你是藥靈,雲槿不是?”
這個問題從小到大雲蓮都刻意不想去想起,就像每個人心中都有不願別人提起,抑或是不願告訴別人的秘密。她慘白著一張小臉,抿著唇沒有回答。